冬天了,气温早已降至零度以下,尸体都已冰封,于是灾祸降临的一刻也就此凝结。要到明年春天冰雪消融的时候,尸体才会彻底腐烂,慢慢化为枯骨。或许是错觉,如果有人站在此刻的大地上,会觉得格外的阴暗和荒凉。但如果感知域达到了十一阶以上,就会察觉到环境中极微小的变化。世界的确是变冷,并且变得暗了。
整个北大陆还有生机的区域已经寥寥可数,龙城是其中最大的一个。虽然城市的少半也在战火中被摧毁,但是依然保留下过半的建筑,而且龙城中依然有超过五万的人口。其中大多数是从龙城外汇聚过来的战士们。击退了上一次恐怖虫潮后,原本门禁森严的龙城就彻底放开了限制,任何人都可以进入龙城寻求庇护,当然,在未来的战斗中他们也需要在最危险的第一线拼杀。不管有没有能力,也不管来的人是壮年还是老弱病残,龙城都是一任的欢迎。在这种时候,每一个能够扛得起枪的人都是宝贵的战斗力,而大人物们,比如说摩根将军,则考虑得更加长远。不用亲自去看,就可以知道荒野上幸存的人类数量已经降低到了几乎可以忽略的数字,而龙城中这点人,已经接近于维系种群的极限。如果数量再少,哪怕是最终消灭了机械虫群,那么人类的繁衍也会出现问题。所以摩根将军愿意接纳任何人,因为食物和能源都富足到了可以供劫后余生的人类使用上百年的地步。
龙城中在历次劫难中都没有受过战火波及的建筑已经不多了,暗黑龙骑总部是一个,帕瑟芬妮的私立医院又是一个。在很多人眼中,始终没有重兵保护的私立医院完全是个奇迹。
在私立医院的地下实验室内,海伦罕见的什么都没有做,而是一个人坐着,竟然在发呆。她坐在沙发里,旁边的小几上放着刚刚煮好的咖啡,悠远深长的香气缭绕不散,证明咖啡本身的品质和烹制手法都无可挑剔。实验室黑沉沉的,只点着一盏灯。昏暗的灯光洒在海伦身上,勾勒出优美的剪影。
她不知在想着什么,偶尔才会浅浅的尝一口咖啡。每当这时,金色的长发就会摇曳起伏,如同一汪金色的波浪。雪伏在海伦脚边,却是焦燥。它不断地甩着尾巴,时不时用牙齿啃咬着一截合金棒。那根不起眼的棒子是海伦最新研制的配方,还只能在实验室生产。但是硬度与韧性几乎都是已知材料中的极致。但是在雪的嘴里,它却不由自主地扭曲变型,不断发出吱吱嘎嘎的**。雪的复眼中光芒闪烁,十分杂乱无章,而尾巴抽击到的地方,会在特制混凝土上留下一个个浅坑。
雪不是烦燥,而是在恐惧着。如果不是呆在海伦的身边,它早已压抑不住心底深处的恐惧,响应本能深处发来的呼唤,奔向南方了。召唤突如其来,毫无预兆,但雪就已知道那一定父体发来的召唤。没有为什么,它就是知道。只有呆在海伦身边,贴着海伦身体的某个部位时,深深的恐惧感才会被冲淡一些,它才能稍稍控制自己的行动。可即使是这样,被恐惧折磨的雪也只能依靠磨擦身体表面或是咬嚼硬物来压抑。悲剧的是,它的身体太强大了,哪怕合金棒都要被嚼烂了,牙齿却依旧无损。不,还是有几颗牙齿缺损了,但立刻修补完毕,并且根据缺损程度重新调整了牙齿的成分,以使其更加坚固。这个过程给雪带来轻微的痛苦,它立刻把来之不易的痛苦放大到数百倍,如此方能稍稍忘记内心的恐惧。
海伦杯中的咖啡终于见了底,她放下杯子,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说:“雪,来,到妈妈这里来。”
听到海伦的呼唤,雪立刻呜咽一声,闪电般跃上海伦的双腿,蜷成一团,死命往怀里钻。海伦的怀抱里,才能让恐惧彻底的消退。海伦微微皱了皱眉,雪的身体不大,可是此刻已经有接近五十公斤重。质量是坚硬的基石,雪的身体强度达到如此境界,只有五十公斤,已经是密度低得可以了。要不是海伦把自己的格斗域能力提升到了一阶,还真的经不住现在的雪压。
海伦轻轻抚摸着雪,终于深深的叹了口气,轻声的说:“不要怕,有妈妈在,不会有人把你抓走的。”
听到海伦的话,雪懵懵懂懂的点点头。它其实根本不相信海伦的承诺,因为从召唤中已经隐约可以感觉到父体的力量。所以现在的点头,只是让海伦安心,也让它自己能够最后享受一下妈妈的温暖。等到晚上,海伦睡着之后,雪就会悄然离去,回应父体的召唤。不管见到父体后是生是死,那都是以后的事了。雪知道,父体既然能够召唤自己,也一样能够找到这里。它很害怕父体和母亲之间再次相见,因为那很可能会发生非常不好的后果。
雪现在很清楚,自己的存在原本就是个错误。妈妈是瞒着父体创造出自己的,这很难说是好是坏,不过是坏的可能性更大。它对于父体有好奇、有畏惧,也有一点隐约的毁灭冲动,而完全没有人类父子之间的那种感情。它原本想要跟在妈妈身边,悄悄的成长,等到将来有了足够强大的力量时再来保护妈妈。可是没想到,就在这时,父体的召唤降临了。
雪动了动,把自己裹得更加舒服了些,然后沉沉地睡了过去。这可能是今生最后一次安心的睡眠了,虽然对于它来说,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