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晓的父亲很快失势,和四个人一起被处理,因其身份特殊且经手事情过多,到现在都还没调查完。
陶春晓也受到了波及,被从要害部门调离出来。她沉寂一段时间后,主动申请调去了西南边境,成为了边境稽查队基层干警。
所有人都知道她为什么去这里,因为凤凰就藏在这里。
陶春晓走的时候只有陆胜利去送她了,其余朋友都没有和她见面。
陶父带给大家的伤害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抹平的,见了面也是徒增尴尬。
大家都不觉得陶春晓能找到凤凰,毕竟整个调查部找了十几年都没找到这个人的下落,甚至很多人都在怀疑凤凰到底存不存在。
所以陶春晓的离开大家觉得更像是一种自我放逐,大家都抱着相忘于江湖的态度来看待这件事。
谁都没想到,这一别竟是永远。
陶春晓真的找到了凤凰,她信奉苏乙的“武功再高一枪撂倒”原理,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留最后一颗子弹在身上以防万一。
在严重负伤的情况下,她用藏在身上的最后一颗子弹击毙了凤凰,替哥哥报了仇,最后含笑死在了血泊中。
据说后来赶到的警察看到现场的惨烈,没有一个不哭的。
没人能想到她一个姑娘家家,竟能做出这么勇猛的事情。
千里迢迢运尸不便,陶春晓的尸体只能就地火化,苏乙等人接到的只是一个小小的骨灰盒。
在火车站陆胜利揪着送来骨灰盒那人的衣领,瞪着眼睛就要打人家。
“走的时候那么大个人,你就给我送回来个小匣子?一个活生生的大姑娘,你就、你就给我这个?卧槽尼玛!”
硬是被张定邦等人拉开了。
陆胜利非说盒子里不是陶春晓,跪在站台上哭得泪流满面。
这些年他一直没有结婚,他什么心思,朋友们都很清楚。
他一直都在做着美梦,但现在,梦碎了。
陶春晓家里人要么在被隔离审查,要么都在外地,她的后事只能是这些朋友们操办。
没有告别仪式,没有追悼会。
就算办了,除了苏乙他们,也没人愿意参加陶家人的葬礼,也许他们更愿意来放鞭炮。
陶春晓当然是无辜的,但她也不无辜,大家都在苦难中的时候,她步步高升,开着大吉普满京城跑。
但她一定是可怜的。她没做过什么坏事,她现在为国捐躯,却因为身份问题都不能被认定是烈士。
她的死算什么?
骨灰盒放入墓龛中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哭了,就连苏乙也黯然神伤。
人死如灯灭,什么恩怨都消散了。回忆往昔,大家记住的都是她的好。
分别的时候陆胜利已经变得很平静了,但他想独自走走,大家都不放心他,于是偷偷跟着他。
果然,他拎了一箱白酒又回到了陶春晓的坟前,一边喝着酒,一边说着话,时而哭,时而笑,一直到后半夜才醉成一滩烂泥,抱着陶春晓的墓碑睡着了。
把陆胜利送回家,安顿好他后,苏乙等四人又去了顺义牛栏山,那个他们曾经买醉的山坡凉亭。
四人喝了点酒,又一起唱起那天唱的歌。
“横断山,路难行,敌重兵,压黔境,战士双脚走天下,四渡赤水出奇兵,乌江天险重飞渡,兵临贵阳逼昆明,敌人弃甲丢烟枪,我军乘胜赶路程,调虎离山袭金沙,伟人用兵真如神……”
唱着唱着,张安萍就又“呜呜”哭了起来。
“别哭了,春晓是英雄,这事儿我一定给她办了!这几年我死磕在酒桌上,非得把这事儿给办踏实了,我绝不会让她死的不明不白!”于文海咬牙道。
恢复工作后,于文海很快就进入了警察系统,现在在市局算是个不小的领导。他本就善于结交人脉,前途可谓一片光明。但他对于郑志已经绝口不谈,现在只想升官发财。
反观张家兄妹和陆胜利就不行了。六年时间,这三个人基本都半废了,曾经的热血和理想早就扫进了垃圾堆,三个人现在都没工作,也懒得去上班。
陆胜利之前嚷嚷着要去西南边境当地方官,跟家里正僵持着就没了下文。
至于张家兄妹,张定邦在政策放松后开始倒卖起批文,苏乙等朋友劝了他几次后他不听,大家就没再管他。
张安萍倒是有个正式工作,但每天到处疯玩也不去上班。
回想起八年前大家讨论郑志和理想,畅享未来,现状简直就是一场黑色幽默。
反倒是文慧一直初心不改,在进入部委后,一直在为农民的事情奔波操劳,希望能改变他们的处境。
她一片赤诚甚至影响到了苏乙,很难说苏乙现在的想法和现状到底有多少是被文慧改变的。
“援朝,你主意最正,我现在有个想法一直都拿不定主意,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张安萍停止哭泣后,红着眼看向苏乙。
“你说。”苏乙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