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字示意:“此乃我朝大臣奏疏摘抄。”
然后秦德威再次抽出一份文稿,递给周良和尚。
文稿上面写道:“日本叛服不常,巧于用诡。圣虑控制周密,然亦不能保其不我扰者,无他,彼之狡难制而此之法不行也。
因肆奸谲,特拏舟载其方物戎器,出没海道而窥伺我,得间则张其戎器而肆侵略,不得间则陈其方物而称朝贡,其计之狡如是。”
策彦周良气得脸色通红,奋笔疾书道:“我国之民有贫有富,有淑有恶!久习中国之诗书,重廉知耻,未若北虏夷狄一概而言也!
我等传小国之命,观大国之光,以听政教访风景为心,岂敢有他?”
秦德威气定神闲的也提笔回应道:“听闻尔日本国内近年来有狂僧瑞溪周凤,声称以日本为神国,欲去我大明册封王号,不奉大明正朔,只以表面恭顺欺诈而通贡?
《善邻国宝记》是不是此人写的?其间有大日本神国也之语,东皇、西皇并称之言,是何道理?”
策彦周良顿时愣住了,两国远隔重洋,消息很是不通,这种思潮怎么被对方知道的?
瑞溪周凤也是个高僧,前几代将军的高级顾问,但几十年前就去世了,对方又是怎么把瑞溪周凤的言行扒拉出来的?
他刚才见这位大明的年轻高官一直没个正形,未免起了轻视之心。
但见到刚才几句后,顿时如冰水浇头,这位年轻高官绝对不是浅薄无知之辈!
能被日本国内派来做使节的人,必然也是博学而善对,不然根本没法与大明方面的文化精英沟通。
周良和尚稳了稳心神,赶紧提笔写道:“吾国向慕中华,效化高出于朝鲜琉球之上!
然近年大明臣民指我国王使臣等狂呼夷人倭奴,便有国人一时不忍,故作愤激之言!”
秦德威看完这几句后,久久无语,这就是中日友好靠朝鲜?
这几句大概意思就是,我们日本国明明比朝鲜更有文化,但你们大明却总是喊我们夷人倭奴,对朝鲜却视为小中华,所以才有愤青不服啊!
秦中堂不禁哑然失笑,这位周良和尚也是个有急智的人物,不过关于他写出来的东西,作为穿越者只能表示,信你个鬼!
然后秦德威不再纠缠于此,提起笔写道:“我天朝物产无所不有,原不需尔国贡物。
尔国却急需我大明铜钱、生丝、瓷器、书籍、药材等物事,祖宗许以通贡,不过引导尔国王约束剿除倭寇而已。
如今尔国全然无措,倭寇依旧出没于东海,通贡于我天朝又有何用处?”
策彦周良提笔回应道:“岂不闻大邦绝贡吾国十数年,海寇愈多?通贡定能减少寇患。”
秦德威忽然冷笑几声,提笔诘问:“你究竟是谁派遣来的?守护大名大内氏还是幕府将军源氏?”
看到这一句话,周良和尚脸色又变了。
这句话本身不难回答,但是其中透露出的信息令他十分震惊。能写出这样一句话,表示对方非常熟悉日本国内情况。
策彦周良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写字答道:“自然是奉吾王表文而来。”
这句话算是滴水不漏,名义上统治日本国的人无论自称为大将军还是什么,但在大明这里只能称为“日本国王”。
因为这是大明皇帝册封的名号,并赐给了国王金印,确立了名义上的藩属关系。
秦德威笑着写道:“为何不敢正面回答?周良和尚你还是由大内氏选拔的吧?
就凭幕府将军政令不出居城的穷困窘迫,空握金印,只怕也无钱无力组织航海,只能将国王金印借与掌握勘合的权臣大内氏使用了!”
策彦周良看到这几行字,在北国早春中忽然就汗流浃背了,万万想不到,对方这位年轻大佬对日本国情了如指掌!
自从数十年前应仁之乱后,幕府将军威信扫地,现在已经是战国争雄的时代,将军早就是个空头统治者了。
如今大明赐予的朝贡勘合在大内氏手里,将军又没钱投入组织航海,所以也只有大内氏能组织起航海队伍去大明朝贡。
秦德威继续写道:“尔说通贡可减少海上倭寇,但据本官所知,倭寇以尔国萨摩、肥后、长门三州之人居多!
这些地方又不是大内氏领地,与大内氏通贡,焉能平息倭患?那我皇明又何必要通贡?”
策彦周良两眼发直,坐着一动不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大内氏如果说有什么,那就是银子了,石见银山的开采和冶炼技术已经成熟了。
可如果直接说给你们大明银子,那就听起来就像是羞辱天朝上国似的,对地大物博的大明来说,银子又不能吃又不能穿。
更让周良和尚感到更可怕的是,日本国在对方眼里,仿佛就像是一个脱光了衣服毫无秘密的人,这还怎么谈?
秦德威等了一会儿,见周良和尚已经陷入深深自我怀疑,便又写道:“休说三年一贡,就是每年一贡也不是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