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登峰脸色已极其灰败,嘴唇和四肢不受控地颤抖起来。
为了爬到副科这个级别,他花了八年时间!
从副科到正科在望,又是八年。
十六年宦海摸爬滚打换来的成果,一朝化为乌有!
就为了一时意气之争,值得吗?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出求饶的话来。
但看到苏乙和梁艳秋他们,他又下意识挺直腰杆,想要保持最后的体面。
他感觉自己有些站不稳了,天昏地暗。
“李路程……”杨宝瑞看向像是鹌鹑一样缩在最后瑟瑟发抖的李路程,眼中露出浓浓的厌恶之色。
在他看来,这个人就是引发一切事端的害群之马,是那种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的坏分子。要是没有他,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降为学徒工,去废料车间好好历练历练吧!”杨宝瑞轻描淡写一句话,决定了李路程的最终命运。
之前说过,工人身份是很宝贵的,哪怕是厂长也没权利随意开除一个工人。
杨宝瑞当然想开除掉李路程,但这是不可能的,他就算申请上去,上面也不会批的。
但一个大厂一把手真就拿一个刺头工人没办法了吗?
这当然不可能。
不管你是什么级别的工人或者科员,直接给你发配到最脏最累的废料车间,降级为最低等的学徒工,这就是厂长职权范围内最严重的处罚了!
从现在开始,三年内,李路程只能干最脏最累的活,只拿十六块五毛钱的工资。
三年后能不能升一级工,还要看他自己的本事和运气。
对于一个本来坐办公室有望提副科的科员来说,这无异于从天堂堕入地狱。
李路程当场就瘫坐在了地上,抖若筛糠,像是脱水的鱼一样,大口呼吸,瞳孔放大,泪如泉涌。
“我错了领导,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杨厂长,求你放过我……”李路程突然哭喊出来。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杨宝瑞冷冷道,“你们陷害自己同志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一个原本有着大好前途的青年同志会被你们害得彻底丢掉了自己的郑志生命?现在知道哭了?收起你的眼泪吧!耍阴谋诡计的时候,想过这个后果吗?”
“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厂长,求求你别让我当临时工,我上有老下有小……”李路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既然上有老下有小,就算为了你的小家你也不应该做出这种事情,害人害己,活该!”杨宝瑞呵斥道。
“李登峰,你路程,你们先出去,在厂里进一步给你们出具书面处理结果之前,暂停手里的工作,回家等候通知。你们的问题就不全场通报了,算是给你们留点面子。”
李登峰默默转身往外走去,佝偻着背,像是背着一座山。
李路程哭哭啼啼求饶不肯出去,最后杨宝瑞发了火,才把他骂出去。
等这两人走后,杨宝瑞又安抚和勉励了梁艳秋、张春梅和小邱几句,让他们也出去了。
“杨处长,认真检讨这次的教训吧。”杨宝瑞看着他叹气道,“怎样把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让他发挥更大的作用,是一门学问,也是对领导干部的考验。一个李登峰的错用、误用,给你惹了多大的祸?”
“管一个部门,不能脑门一拍想当然做决定,要多想想,多看看,多听听,多去基层听听群众的声音,你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广泛吸纳同志们的意见,没有量才而用,脱离了群众,背离了实际。你是有能力的,但要端正思想,把你的能力用对地方。别觉得自己是谁的人,也别觉得手底下谁是你的人,记住,我们都是党的人,都是群众的人!”
杨树谭满脸愧疚:“厂长,我深刻检讨自己的错误,我辜负了党和领导对我的信任,我一定端正思想,好好反省。”
杨宝瑞有些疲惫道:“我从来不听表态,我要看的是你日后表现。李登峰拿掉后,你底下的科室有什么安排?”
“党建统战科那边,我打算让刘颖刘科长回去,他是老统战了,在这一块儿经验丰富,肯定没有问题。至于综合办这边,梁艳秋同志稳重踏实,群众基础也很好,让她抓起这一摊子,相信同志们不会有什么意见。”
杨宝瑞看向李新民:“新民厂长,说说你的看法。”
“我没有意见。”这个结果还算差强人意,他已经见好就收了。
杨宝瑞点点头,对杨树谭道:“就按你说的办吧,尽快打报告上来,让组织部去审查考核。以后干部的任用,不要约定俗成,要按规章制度严格任用。”
“是,我明白了。”杨树谭点头。
“那就这样,都散了吧。”杨宝瑞下了逐客令。
杨树谭出门后径直离开了,和李新民还有苏乙都没说一句话,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
这一次风波,几乎是彻底绝了双方和平相处的可能性,以后应该会桥归桥路归路,各走各的了。
“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