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主任,这事儿不是之前说好了,您也同意了吗?我能力不够,主动辞掉管事大爷的职位,算是给苏援朝一个交代,怎么好好的就变卦了?”易忠海问道。
“老易啊,其实没必要这样,我后来又想了想,一来你只是被蒙蔽,又没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没必要闹得这么严重。让不明就里的听了,还以为我们社区不保护自己同志,用到人朝前,用不到人朝后呢。”
曲振波劝说道:“二来,我刚才把这事儿跟苏援朝也讲了,他觉得很惶恐,说不能因为这件事让院儿里的一大爷下台,不然以后他还怎么在院儿里为人?邻居们怎么看他吧?我觉得咱们也应该理解这位小同志的顾虑,对吧?”
易忠海一挑眉,心说果然没看错这苏援朝,是个心里清楚的。
既然清楚,那就好办了。
易忠海摇头道:“曲主任,这事儿就不用再说了,我老了,拉不下脸给年轻人当众道歉,我宁愿不干这个一大爷。”
“老易,你这是在跟组织闹情绪吗?”曲振波脸一板。
“这话打哪儿说起的?”易忠海道,“我现在是辞职,请你们另选贤明,我真心诚意,怎么就闹情绪了?”
“你也是老同志了,服从组织安排很难做到吗?”曲振波不悦道。
“我服从了呀,是你们改来改去的。”易忠海根本不怵他,他是厂里八级工,就算有院儿里一大爷这个身份,曲振波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曲主任,组织用人,也得尊重个人的意愿,对不对?不能赶鸭子上架。”
曲振波眼有怒色,都是千年的狐狸,他哪儿能不清楚易忠海是不想当众道歉,所以趁机谈条件。
但问题是你易忠海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曲振波懒得跟易忠海再说话,他不想惯易忠海这毛病。
回到苏乙那里,只要跟苏乙讲这是易忠海执意如此,他也没办法,想必苏乙也只能接受。
但他正要开口,就感觉一边刘桂芬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然后问易忠海:“老易,要是待会儿不让你当众道歉,当众检讨,你还愿不愿意当这个一大爷?”
“苏援朝那儿的工作,谁去做?”易忠海问道。
虽然他打算以退为进,但那时形势所迫。如果不用道歉还可以接着做自己的一大爷,那当然最好。就是怎么管理苏乙这个刺头,只怕以后是个很头疼的问题……
“我们去做。”刘桂芬笑道,“老易,大家都是为了工作,都是为了解决问题。现在问题既然客观存在,咱们就不能躲着它,我觉得工作还是要有担当的,对吧?你在这院儿里当了这么多年一大爷,不能因为一件小事说不干就不干,那你这么多年的辛苦算什么?你这既是对自己的不尊重,也是对组织的不尊重。”
易忠海被说得有些讪讪,道:“刘主任,我不是不担当,只是觉得我应该为自己的错误负责任,我辞职就是为自己的错误担当。”
“老易你这个思想就是错的,有错要改正,而不是撂挑子。”刘桂芬笑呵呵道,“行啦,我也知道老同志有老同志的思想包袱,我们能理解,这次你的困难社区帮你解决了,但下不为例。”
易忠海点点头不说话。
“主任,那咱们再去做做苏援朝的工作?”刘桂芬笑着对曲振波道。
曲振波厌恶瞪了易忠海一眼,勉强点点头,两人告别一大爷出门。
到了垂花门跟前,刘桂芬笑道:“主任,您不会怪我擅作主张吧?”
曲振波道:“群众工作方面你比我擅长,你肯定有你的道理。”
“主任理解我就好。”刘桂芬道,“我是这么想的,这个易忠海就是面子过不去,不想当众道歉,这不算什么大问题,我去给苏援朝做做工作,应该没问题的。咱们要是任由易忠海撂挑子不干,那苏援朝就算嘴上不说,只怕心里也不太满意。区里组织部胡部长不是亲自过问这件事了吗?咱们现在也不知道胡部长跟这苏援朝是什么关系,能不能说得上话,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最好还是以他的意愿为准,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问题,您也没必要生气,咱们协商着解决就行。”
曲振波叹气道:“我就是看不惯易忠海这个老狐狸倚老卖老,蹬鼻子上脸!现在我们是在替他擦屁股,他还拿捏起我们了!”
“您消消气,基层工作就是这样,什么人都能碰到,关键是解决事儿,不是对付人。”刘桂芬劝说道。
“苏援朝那边你确定没问题?”曲振波问道。
“要不我给您立个军令状?”刘桂芬笑道。
“不用不用,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曲振波笑呵呵道,“那好,这事儿就交给你了,既然来了,我去看看后院儿的五保户,关心关心孤寡老人。”
“那咱们回见。”
刘桂芬目送曲振波离开,目光渐渐转为不屑,嘀咕了句“书呆子”,转身往前院儿走去。
此刻在苏乙家中,一场谈话也恰好即将落下尾声。
是的,苏乙家里又来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