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琦有时候神烦那些做事粗犷的边郡武夫,他感觉自己这种有文化素养的人跟他们实在是没有办法沟通,因为他们办事不讲规矩,只凭拳头大小,让文明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
但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跟这些边郡出身的军功武人说话还是很痛快的,他们一旦认准了某件事情,便会直来直往不拐弯抹角,说话不兜圈子,能一盏茶功夫谈明白的事,他们绝不会拖到两盏茶结束。
徐荣现在就给刘琦这种感觉,直来直往的,很是痛快。
徐荣想表达的中心思想很简单,我就是要投靠你们荆州,一则是因为荆州安逸没有是非,二则是那里安全,舒坦可靠,比我在别的地方待着有发展。
反正收不收我,都是你刘使君一句话的事了。
刘琦正襟危坐,认真地盯着徐荣的眼眸,似乎在揣摩着他,徐荣怡然不惧,坦然相对。
少时,便见刘琦的嘴角缓缓挂起了一丝笑意。
“徐将军如此坦诚,倒是令刘琦始料不及了。”
“久闻刘益州虽是高门出身,但招揽英才不分门第,徐某人自认为也是有些本领的,今愿意在使君麾下为一偏卒,只要使君肯接纳徐某便可。”
刘琦轻轻地拍打着自己的大腿,仰头看天,慢悠悠地开口道。
“刘某出身经学之家,又是刘氏宗亲,这心中常怀有为陛下分忧之情,但欲匡君辅国,则不能固守昔年士族用人的方法,若墨守成规,必不能为陛下荡平寰宇,剪除凶顽,这乱世用人……刘某重才不重德。”
徐荣闻言一惊,道:“今日之言,出自刘使君之口,入徐荣之耳,绝不会让旁人知晓。”
“无所谓。”刘琦淡淡一笑,道:“你便是将这件事传了出去,若刘某不认,怕这天下也是不会有人几人相信的……不过若要用你,徐公也得让我知晓,你能帮我什么忙?”
徐荣诚恳地道:“徐某随相国纵横北地二十余年,麾下有精锐骑兵两千余,另有步卒五千,可供刘益州驱驰,另外,徐某出身辽东,久在西凉,这马军的操练之道,某比之吕布,李傕等人,不逞多让。”
“西凉军加起来有十多万人,你好歹也是个中郎将,就能给我领来七千兵卒么?”刘琦有些不太相信。
徐荣长叹口气:“相国去后,所余的兵马大多是凉州人,这些人昔日皆为李傕等人在凉州之地替相国招募。我虽是中郎将,但毕竟是出身幽州,能够受我节制的凉州兵将着实有限,而且上一次,我麾下的主要兵士,被刘使君的连弩阵,还坏去了大半……”
“哦。”刘琦闻言颇有些尴尬。
他这话算是问到了徐荣的痛点上了。
不过徐荣兵马没有多少,但那两千骑兵却是弥足珍贵,且徐荣是一名训练骑兵的边郡之将,若是由他和庞德一同调教自己麾下的骑兵,假以时日,荆州骑兵的战力一定可以登上一个台阶。
“好,既是徐公有心归我荆州,为汉室效力,那我刘琦岂能拒贤才于门外?只是刘某名义上只是一州之长,中郎将这样的职位,我可给不了徐公,你可得想清楚了。”
徐荣站起身来,认真地道:“徐某不慕这个虚名,只愿得一栖身之地,足矣。”
……
就这样,刘琦在回返汉中的路上,又受降了徐荣一部,得了一名经验丰富的边郡之将。
三军将士从秦川之地,笔直的返回了汉中郡。
而一到汉中郡,刘琦连马都不曾歇,就得立刻去筹备一件大事。
陈王薨了,而他所遗留的陈国将士们,眼下皆随刘琦返回了汉中郡,若是要成功的收编这支兵马,陈王的丧事自然就不能草率,一定要办的隆重而体面,至少要陈国的将士们看到刘琦对陈王的尊重。
刘琦到了南郑,立刻就换上了素縞麻衣,在荀攸的带领下,来到了南郑城内新布置的刘宠灵堂。
而此时此刻,刘宠军的主要校尉和军司马皆身着白衣,在此为陈王守丧。
刘琦进了灵堂,脱履上堂,满面泪水的来到了陈王的灵柩之前。
刘琦抽噎着,哽咽着,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他只是一边流泪,一边屈膝跪地,左手按右手,支撑在地上,缓缓地叩首到地,稽留多时,口呼一声“翁翁!”
稽首礼节,一般用于臣子拜见君王,但同时也可以用于祭奠先祖。
刘琦对陈王的灵柩行此大礼,并以‘翁翁’相称,则是占住了这个陈王孙儿辈的身份,并无僭越。
相反的,此举让在场的一众陈国尉官看着颇有情真意切之感。
而且最重要的,是刘琦在陈王的灵柩前稽首时,一句话也不说。
他只是浑身颤抖的流泪,声调哽咽,吊词祭文什么的,一句都没有念。
那些虚的,一样都不用。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人看着更加感觉他是发自内心的悲伤——情真意切的那种。
陈国的校尉张盛站了出来,对刘琦道:“刘使君要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