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的价钱雇走了坊里所有手艺好的匠人和机灵能干的侍者,要不然今天郎君来坊里,咱们也是见不到面的。”
徐佑前世里见惯了商业竞争,互相挖人的伎俩属于最基本的操作范畴,但那可是几千年后的商业模式,谁曾想在这个时代就已经有人通过加薪挖人来打击对手了?
古人虽有奸商,但大多还是要脸面的,毕竟没有那么多的流动人口,做的都是熟人生意,需要靠口碑取胜,不讲诚信,不择手段的商户蹦跶不了几天。
“货殖虽是逐利的行当,可也要讲究仁义道德,对方这么做,就不怕受人指责吗?”
店主又叹了口气,道:“聚宝斋的主人叫刘彖,原是我的邻居。他的父亲刘正阳是我好友,早年曾一起游学四方,寻访名师,交情颇厚。不料在一次山林赏玩时刘正阳失足滚下山崖,连尸骨都没有找到,留下孤儿寡母,致使家道中落。刘彖后来不知从谁的口中听了些风言风语,说我觊觎其父随身携带的金银,暗地谋财害命,从此就结了仇。”
徐佑只是听,并不发表议论,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一个道理,知人知面不知心,眼见未必是实,耳听也未必是真,人心反复,最难捉摸,这个店家或许是被冤枉的,也或许真的害死了刘正阳,都在两可之间。
不过,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姑妄听之。店主继续说道:“刘彖长大后先是跟那些游侠儿厮混,后来不知得罪了谁,被逐出了钱塘县,流落到广州去了。”他摇了摇头,似乎有什么内情不方便透露,道:“也不晓得做了什么营生,竟然在三五年内积蓄了一大笔钱财,回钱塘那日足足载了三船的米粮,转手就赚了几万钱。后来的事你们也看到了,他买下对面的商铺,改成聚宝斋,将我的人全都雇走,只留下四宝坊一个空名号而已……我知道,他是要报仇了……”
“铛铛!大雪封门,奉上令,今日东市将于半个时辰后闭市,望周转咸知,早作行程!”街道上几名门卒敲着铜锣,高声宣读:“……望周转咸知,早作行程!”。
店家骤然从一个人的喃喃自语中清醒过来,略显尴尬的望着徐佑,道:“老朽昏聩,对郎君说这些陈年旧事做什么?对了,刚才提到的方亢,他对我有义,不愿去聚宝斋做事,可又被刘彖请了游侠儿威逼,所以干脆辞了工,回由禾村去了。郎君若是能找到他,让他为你造几匹由禾纸,比起今日这些,都要好用的紧!”
“谢过店家!”
问明了方亢的住址,离钱塘城往西北三四十里,徐佑趁着兴起,道:“闲来无事,你们想不想踏雪寻梅?”
何濡笑道:“既然七郎有兴致,敢不从命?不过这可不是踏雪寻梅,而是踏雪寻方亢!”
秋分和冬至齐齐叫好,她们少女心性,闷在家里着实无趣,若能趁着雪景出去游玩,何乐而不为?履霜无可无不可,要她选择,宁可就着雪,坐在温暖的房中读书抚琴,不过她是玲珑剔透的心,不会因为自己扫了大家的兴,自然跟着答应。
左彣老成一些,考虑比较周到,道:“现在路上积雪不深,赶往由禾村不难,但无法在城门关闭前回来,要是滞留途中,夜间冰寒,恐她们三个小娘的身体承受不起。”
“实在赶不回来,就在由禾村借宿一晚,明日再动身不迟!”徐佑打定主意,命左彣找一车行租了两辆牛车,一行人冒着雪出了城,迤逦往由禾村驶去
一路颠簸,两轮牛车乘坐起来实在不够舒服,徐佑心中有了计较,不过没有对何濡他们说。关于牛车的技术改良并不是难事,他在后世里研究过这方面的知识,难的是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才方便去做这件事。
沿途谈天说地,赋诗唱曲,徐佑和何濡都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达人,跟他们在一起就是待上三五日什么都不做,也不会感到无聊。四十余里不算太远,但也不算太近,加上雪路不好行进,一直到了未时末才抵达由禾村。
天寒地冻,村里没什么人在外面走动,履霜敲开一家农户的大门,村民十分热情,引着徐佑等人直接去了方亢的家。方亢约有三十多岁,长年劳作,脸上刻着深深的褶皱,身形也微微佝偻,一双手青筋暴起,枯瘦如柴。扬州号称鱼米之乡,富饶繁华,可底下的老百姓依然身受生活的折磨,固然饿不死,却也未必活的多么幸福。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方亢先是紧张,生怕又是那些游侠儿追来逼迫于他,听徐佑道了来意,这才松了口气,迎着众人进屋。屋内摆设陈陋,都是些寻常家用的器物,地上摆放着两张脏兮兮的胡凳,徐佑没有丝毫嫌弃,掀起袍襟坐下,笑道:“先生也请入座!”
方亢从出生到现在,没听人叫过他先生,局促不安的道:“郎君说笑了,小老儿算什么先生,那是秀才们才当得起的。”
徐佑却没有一点说笑的意思,道:“先生能人所不能,另辟蹊径,在剡溪纸之外再造由禾纸,那些只知玩弄嘴皮子的秀才们如何比得上?当得起的!”
方亢深感惶恐,支支吾吾的不知该如何回话。他做惯了人下之人,被人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