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变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由于温子攸的反水泄密,徐佑占据了绝对的先机,果断出手,以朱睿为突破口,逼得朱智坠入瓮中,只能在徐佑选好的战场和时间,揭开了这场博弈的双方底牌。
结局并不意外,徐佑的底牌远远大于朱智,此时揭牌,胜算自然在徐而不在朱。朱智的优势,只在于利用南北的战局逼得徐佑作出取舍,无法全力对付他,再隐藏朱睿的真实身份和真实意图,借助朱氏背后的四姓联盟,走钢丝般与徐佑比拼耐心,火中取栗,把利益最大化。
而且,他一直认为,徐佑格局太大,所求太多,吞西凉,战北魏,不计个人荣辱,只想为大楚和汉人的崛起奠定不朽的基石,因此忍耐、妥协、退让,缺乏足够的决绝来面对不可控的后果。
可他没想到,徐佑可以为国为民而显得过于稳健,但也可以为国为民而兵出险招!
先控朱睿,再除兵权,连风门都被拉入局中,暗度陈仓,瓦解四姓,还是那句话,势胜,则胜!
当泰山压顶,黄河咆哮,风卷残云,朱智空负诸葛之名,也只能束手就擒。
何况,这次谋局,徐佑、何濡、温子攸三个智者全部下场,清明、左彣、侯莫鸦明三个小宗师联手围猎,朝廷有皇帝的信任,手里有二十万精兵,朱智输得不冤!
为了避免造成恶劣影响,引发长安动荡,朱智的落马只在小范围内进行了通报,对外则宣称突发重症,无法处理政务,需要回金陵修养,秦州刺史一职,暂由辅国将军朱礼兼任!
这就是徐佑的聪明之处,他没有趁机把秦州刺史揽入大将军府,而是给了朱礼,这样既能安抚朱氏,也能让金陵的那几个宰臣放心。
徐佑身为大将军,开府建牙,都督八州内外诸军事,兼着徐州刺史,而麾下心腹左彣为豫州刺史,齐啸为兖州刺史,韩宝庆为凉州刺史,若再有了秦州,权势太盛,于人于己皆不利。
而朱礼出仕多年,精于民政,又晓通军务,可以在徐佑率大军离开后稳住秦州的复杂局面,确实也是合适的人选。
接着进行了各方面的人员调整,朱智安插的亲信被不动声色的调整,或明升暗降,或架空成了摆设,或找理由贬斥,同时为了清除朱智的流毒,监察司正式进驻秦州都督府,以翠羽军某部监正田革为监军——这将保证徐佑对秦州军的绝对掌控,杜绝出现第二个朱智。
万事俱备,徐佑登台誓师,适逢三五只枭鸟毕集于牙旗,盘旋不去,哀哀而鸣,所有人面色惊变,以为不吉。徐佑从苍处手里拿过紫玉金胎弓,一弓三箭,如电疾驰,将那群枭鸟当头穿过,血洒长空。其中两箭,各洞穿了两只枭鸟。
谭卓见状,立时高呼:“枭鸟授首,索虏必败!”
立刻群情振奋,万语千声汇聚成滔滔江河,在长安内外回荡:
枭鸟授首,索虏必败!
于是约定两日后挥师东进,和索虏一决雌雄。徐佑入夜后单独去见被关押的朱智,短短几天,朱智仿佛变了个人,头发散乱,形容枯槁,双目无神且昏暗,坐在蒲团上,听到徐佑走进来的脚步声,连眼珠子都懒得动一下,如同破败的庙里那挂满了蜘蛛网的沉寂的石像。
“四叔,陶仆射和张中丞明日南归,你届时和他们同行,回去后写个谢罪的密疏,今上仁义之君,不会太难为你!”
若说朱智的罪过,依律应当诛杀,但朱氏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的保住他的性命,徐佑也不能当真看着皇帝下旨杀了朱智,和朱氏结下解不开的死仇。
所以他暗中向皇帝上书求情,论及朱智与国有大功,与皇帝有故旧,素有贤名,又官居三品,最重要的是,朱智意欲复后燕的罪名不宜对外公开,这样只会引得更多有野心的人效仿。
朱睿好歹货真价实,别人可就不顾那么多了,到时候不仅后燕杨氏有遗孤,前秦、前赵、后赵、北凉、西凉都会有继承人冒出来,遗祸无穷。
还有一点,朱智并非想要颠覆安氏的皇权,这就有了转圜的余地!
所以考虑各种因素,最终议定的惩罚是免去朱智的全部官位和品阶,革出门阀,贬为庶民,流放三千里,交给广州刺史吴吟严加看管,不再过问世事。
这样的下场不算好,但也不算太坏!
等了一会,没有等来朱智的回音,徐佑摇了摇头,转身准备离开,朱智突然开口,道:“天公神祝万方图,你怎么知道在我手里?”
“杨容婴能孤身潜入鹤鸣山盗图,又能让你这样的人如此痴心,做事岂会没有留后手?她给风门的那封信只言说天公神祝万方图藏在鹤鸣山某处,但很大可能她已盗出了宝图,留在赤水和你初识的某个地方……”
徐佑轻声道:“风门应该也是同样的思虑,所以派了祝元英潜伏你身侧十年。四叔,若我所料不差,你从宝图里推出宝藏的埋葬地点恰好就在关中,是不是?”
朱智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道:“就在颌阳!”
“冯翊郡的颌阳县?”
“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