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读过书?”
“读过!”
“出身何处?”
“会稽句章。”
叶珉问一答一,绝不多说一字,颇有惜语如金的架势。句章在白贼之乱里被毁于洪水,百里无人烟,民户十不存一,徐佑望向何濡,他胸有天下,大至军国韬略,下至一郡一姓,皆藏于腹中,可以说无有不知。
何濡道:“句章有叶氏,前魏时曾位列中等士族,后来家道败落,早已是一介寒门,声名不彰。”
寒门并不等于饥寒交迫的贫苦农家,只是不入士族、门第较低的庶族而已,叶珉能读书识字,说明还有前人的家风流传,看他举止气度,和这营舍内其他人截然不同,。
“你叫什么,又是什么出身?”徐佑问身后站着的那个高大的兵卒。
他咧咧嘴,冲着叶珉不屑的道:“我叫董大海,也是会稽的流民,曾在街巷里为邻里解决纠纷为生,不识字,可有的是力气,真到了沙场,比那些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娘们要厉害多了。”
为邻里解决纠纷?他么的还不是惹是生非的游侠儿?
徐佑笑道:“是吗?我不信!”
董大海急了,道:“军帅若不信,我和来叶珉过过手,三息之内不打趴他,我从此给他叫耶耶!”
“三军如一体,个人勇力不足道,你再能打,战场之上打得过十人还是百人?这样吧,虽然营中严禁私斗,可免得你不服气,我破例给你们一个机会。此舍内共二十人,你们各挑九人,也就是分为两队,一队十人,甲队以董大海为队主,乙队以叶珉为队主,给你们三天时间各自操练,七天后允许你们两队交锋,败的人不许再生事端,而胜的队伍,所有人皆升一级!”
董大海兴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道:“军帅可当真么?”
徐佑看着叶珉,叶珉犹豫了片刻,道:“可以,只是我不需要九人,只要五人即可!”
徐佑沉声道:“军中无戏言!”
叶珉点点头,道:“军中无戏言!”
“好!”徐佑抚掌大笑,道:“有志气!王士弼,七日后由你为监察,负责两队的比武事宜,不许任何场外的因素干扰,明白了吗?”
王士弼绿豆样的目光从叶珉脸上扫过,皮笑肉不笑的答道:“诺!”
出了这间营舍,还没走开几步,两个人从对面的营舍里破门而出,尽是赤膊,披头散发,辱骂着打作一团。
徐佑停住脚步,站在路边静作壁上观。彣瞧了瞧他的脸色,心里叹了口气,明智的没有出面制止,而等齐啸看清打架的人之一时,他的眼眸里迸射的怒火几乎要把那两卒子烧成灰烬。
“我在盘蛇山什么狠人没见过?亲手割下的人头比你的头发还多,敢在我面前装大尾巴狼,吃饱了撑的,还是活的不耐烦了?”
说着拳头直冲着面门招呼,对方躲闪不及,正中一拳,鼻子飒得飙血。这挨打的人年纪轻轻,可头发稀疏,最恨别人拿这事嘲讽,咬着牙眼神里透股狠劲,抬脚横踹,道:“江州打家劫舍的山贼,竟然摇身成了扬州的屯兵……陈恒,你觉得当山贼祖上光彩是不是?呸,我庄千山乃清白人,羞于尔等为伍!”
“清白?”
陈恒被踹翻于地,疼的额头都有了汗滴,抽着冷气大笑,道:“前夜子时和周安吉家的女人在营外的树林里偷偷摸摸的是不是你?”
“你……血口喷人!”庄千山急红了眼,抄起破碎的门板往陈恒的头上砸去,这一下要是砸结实了,非死即残。
“够了!”徐佑淡淡的道。
左彣挥挥手,四名近卫扑过去把两人反手擒住,陈恒正待挣扎,抬头看见了齐啸,神色瞬间呆滞,低着头不敢作声。
“左校尉,营中私斗,该当何罪?”
“当斩!”
“齐啸,你说呢?”
齐啸躬身道:“校尉所言即是军法,奸舌利齿,妄言是非,喧闹不禁,私自刁斗,四罪犯其一,当斩!今庄千山、陈恒四罪皆犯,杀无赦!”
陈恒太了解自家这位山主,平时不算严苛,但说出来的话从来都是作数的,浑身发软,扑通跪下,磕头道:“山主,山主,我被这狗才庄千山整日里嘲讽是无恶不作的山贼,实在气不过才有今日的莽撞,绝非有意触犯军法……山主,我跟你了这么多年,你是了解我的,死都不怕,可我绝不能这样去死……”
庄千山也彻底吓昏了头,瘫坐地上一动不动。他只是有些呆气,自认为是良家子,看不得山贼竟能变成朝廷的官军,又仗着孔武有力,并不把陈恒放在眼里,所以肆意挑衅,多次口舌不饶人,平时也没少推推搡搡,今日双方憋不住火气大打出手,却好死不死撞到了这么多上司的手里。
斩?
好像是听队主宣读军法时里面有一个连一个的斩字,可那么多斩,谁晓得连打个架都得砍头?
齐啸阴沉着脸,若是在盘蛇山里,斗殴不算大事,骄兵悍卒,没点火气血性还得了?可在翠羽营里,又当着徐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