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慎说漏了嘴……”
弥婆触潼关败于徐佑之手,对这位年纪不大的楚国大将军很是忌惮,知道他爱使诈,这封信真真假假,或许是反间,也或许是障眼法,可他不敢赌!
先是失了潼关,要是再失了定城,长安无险可守,大凉就要灭国了。何况他已经接到了长安的谕令,要他坚守五日,姚吉亲率三万西凉大马和一万卢水胡前来救援。
为了以防万一,确保定城五日不失,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你们都过来,秘密传我将令,今夜……”
唐墨回到府邸,急得绕厅疾走,双手猛搓,他的夫人邱氏奇怪的问起缘由,道:“尹兆误我!他贪生怕死,投了些徐佑,却故意写了封信,引得弥婆触对我生了疑心。我料这羌狗是枭狼心性,今夜必定对我动手。我死不怕,可还有你呢,孩儿们呢?”
邱氏也是长安名门,自幼读书,闻言眼泪婆娑,回房换了诰命之服,盈盈跪下,道:“夫君是男儿丈夫,当建功立业,今姚吉失德,南人逐之,大势不可违,愿夫君顺天应命,循尹将军之先例,不求功成名就,至少可留得住孩子们的性命……”
“啊?你……夫人……”
邱氏嘴角溢出鲜血,手里不知何时多了短匕,死死的刺入了腹中,道:“我邱家有祖训,生为凉人,死为凉鬼,不可附逆!夫君,愿有来世,你我,你我……再为夫妻……”
“夫人!”
唐墨抱着邱氏的尸体,仰头无声的哀嚎,指尖刺入掌心,血流如注,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来人,披甲!”
唐墨双目尽赤,领着府内三百近卫杀了出去,又把原属定城的五千守军召于麾下,四处放火后,直奔南门而去。
弥婆触正在城头关注楚军的动向,他对唐墨知之甚深,就算其勾结尹兆生了贰心,轻易也下不了决断,今夜再动手收拾他,时间上完全来得及。可他没有料到,唐墨的夫人邱氏竟是这样的奇女子,直接把唐墨给逼急了。
“军帅,不好了……唐将军……唐墨他反了!”
“什么?”
弥婆触猛然回头,看到城内升起的冲天烟柱,双眸全是无法言表的绝望。如果说丢失潼关,他是受到了长安方面的压力,导致功败垂成,可这次定城……这全是他的责任,要是刚才在城头就把唐墨抓起来砍了脑袋该多好……
其实弥婆触心里明白,刚才还不能杀唐墨,没有做好事先准备,杀了他只会逼得那五千守军造反,结局都是一样。
“军帅,快下令吧,现在平叛还来得及!”
弥婆触凄然笑道:“来不及了,你以为徐佑会错失这样的良机吗?”
话音刚落,楚军的山呼海啸声震天而动,数万人从南门蜂拥而入,弥婆触再次狼狈逃离定城,不过这次只有百余骑突出了重围,所部两万五千人折损殆尽。
正在赶来途中的姚吉听闻定城已失,进退两难,最后听从温子攸的建议,无奈退回了长安,准备集中所有兵力,进行最后的决战。
唐墨跪迎徐佑入城之后,找到尹兆,冲上去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拳。其他人正要去拦,谭卓摇了摇头,众将面面相觑,却不敢妄动。尹兆打不还手,硬是受了他十余拳,鼻血污了脸面,等他累的气喘吁吁,苦笑道:“公叔,我没想到嫂夫人她会……”
唐墨重新恢复了理智,颓然坐地,泪流满面的道:“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是这世道错了……”
是夜,徐佑独自坐在城头,望着漫无边际的平原深处的稀疏星光,身后响起脚步声,何濡轻声道:“怎么?因为唐墨那番话,心生不忍?”
徐佑的背影在光与影的交界处若隐若现,淡淡的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你不用计诈开城池,死的将是无数楚人的命!唐墨的夫人固然可惜,但是以她的命换唐墨的反,这笔买卖做得来!”
“那……”
徐佑抬起头,微微叹了口气,道:“其翼,人活一世,不能什么事都是买卖!不过,唐墨有句话说的很对,这世道错了……既然世道错了,我辈就用尽全力,去把这个错误的世道给终结了,哪怕这个过程需要死很多人,哪怕死的会是我们,可也在所不惜!”
“乱世,实在太久了,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