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以前领导团队时经常用的法子,效果显著。换了时空和地点,但人与人相处的基本规则没有变化,只看冬至时不时飘过来的眼神就知道,自从亲眼目睹镜丘那一刀砍过之后,不知是不是被鲜血和杀戮刺激到了,她越来越难压抑自己内心的情感。
虽然冬至掩饰的极好,徐佑何濡他们几个大男人都没有发现异样,但履霜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奇怪的看了她几眼,却没有点破。吃完饭回到房间,冬至正在梳洗,履霜推门进来,闲话了几句家常,突然笑问道:“妹妹,阿姊虚长几岁,说些话你别不爱听,也别见怪!”
“阿姊请说吧,我知道阿姊不管说什么,都是为了我着想,只有感激,绝不会心生怨尤。”
履霜犹豫了下,道:“你是不是喜欢小郎了?”
冬至心口猛的一跳,整个胸膛似乎要憋的炸开了,耳朵轰鸣作响,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我……我没有……”
履霜一看她的神色,立刻知道猜的没有错,柔声道:“小郎那样的人,世间没有女子不喜欢,你喜欢他,我也喜欢他,这没什么可害羞的,也没什么不可对人言的。只是你我都明白,小郎心怀大志,又不好女色,绝不会在咱们身上多耗费一点心神。你跟小郎的时日短些,或许感触不深,我跟他同船千里,日夜都待在一处,船舱狭窄,水路颠簸,可小郎别说稍有逾矩,轻薄调笑,就是最守礼的老夫子也没他那般清静自持,恪守礼数。如今到了钱塘,静苑又这么大,除了秋分,他的卧室极少让外人进去……妹妹,不是阿姊多事,只是担心你情难自已,却坏了你跟郎君的这段情分……”
冬至乍然惊醒,从镜丘回来,她一直浑浑噩噩,脑海里时不时会浮现当初跟宋神妃做的那些女儿家的隐秘韵事,唯一不同的是,宋神妃的脸庞有时会变成徐佑的样子。
很多时候,不动情则已,一旦动情,就像是喝醉了酒,昏昏沉沉,只想着如何达成所愿,正如履霜担心的那样,若是一个控制不住,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以徐佑的为人,事后应该不会怪责她,但静苑这个地方却不可能再待下去了。
从明玉山到静苑,从郭氏到徐氏,从千琴到冬至,从船阁到现在还没有名字的情报机构,她想要的很多,其中就包括跟徐佑这段因缘际会的难得的情分!
冬至双眸泛红,缓缓跪地,道:“阿姊,我一时鬼迷了心窍,要不是你好意点醒,说不定会铸成大错。”
履霜忙扶她起来,欣慰的道:“你能听进这番话,我已经很开心了。来的时候我还犹豫了许久,怕说了之后,咱们连姊妹都做不成。现在可好,你明白我的心,我也不再担心你会犯错,两全了!”
“嗯!”
两人相依而坐,冬至将头靠在履霜的肩头,幽幽的道:“我在郭府时从没人跟我说过这样的知心话,所有的事情都要由自己来应付,郞主的吩咐不管对的错的,全部得咬着牙扛住。做的合乎郞主的心意,会得到赏赐,可做错了,也要接受各种冷酷的惩罚。我可以依赖部曲,可以指使船工,其实并没有一个可以真正信任的人……”
冬至有很多话藏在心里,多少年了,从不跟外人倾诉,今夜此时,可能是她短短的人生中最脆弱的时候,所以对履霜完全敞开了心扉。
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履霜轻轻抚摸着冬至的长发,心中却在想着:我真的值得冬至信任吗?
我又有可以完全信任的人吗?
人生在世,都是棋子,只是有些棋子能够在棋盘上肆意来去,有些棋子却只能被人支配着一步步的走向生命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