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的再添了点,大大方方的推了过来,笑道:“尝尝!”
崔伯余乜眼看着他这顿骚操作,接过来一口喝光,啪的把杯子重重放在案几上,道:“如此寡淡,也只有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乡野道人喜爱……”
康静心疼的差点叫起来,道:“桃月,你好歹也是世代书香,能不能斯文一些?我好不容易才托那些白乌商人搞来三五斤青雀舌,你这般牛饮,简直暴殄天物!”
“吃你一口茶,要听你唠叨三年,真是晦气!”崔伯余冷冷道:“赶紧想法子,如何劝得陛下改变心意?”
康静仍旧慢条斯理的品茶,道:“连那寻常百姓一朝得势,尚且目无余子,听不得人言,况乎自诩文韬武略的帝王?主上刚刚击败了柔然这个鲜卑族数百年来的最大敌人,完成了道武帝和神武帝都做不到的丰功伟业,你让他再像之前割让河内郡那样对徐佑低头,根本是痴心妄想!”
崔伯余望了望门外,低声道:“慎言!”又道:“主上并非刚愎自用的人,若非高腾插手,我已经几乎说服他了……”
“又是高腾?”康静笑道:“你到底怎么得罪了那个阉狗?”
“阉人的心思和你我不同,或许只是因为我的相貌不合他的眼缘……”
崔伯余突如其来的戏谑让康静笑的前仰后合,好一会才气喘吁吁的道:“如果这样说的话,我是支持高腾的……哈哈,你这相貌,估计天下大多数男子都嫉妒憎恶的要死,刻意针对你理所应当。”
崔伯余瞪着他,康静笑的愈发大声,只好摇摇头,叹道:“高腾不死,我们始终难以左右圣心!”
康静收了笑意,把玩着手里的白玉瓷杯,若无其事的道:“杀高腾,其实不难!”
“嗯?”崔伯余眼睛微微亮起幽深的光,高腾身为内行令,深受元瑜的信任和赏识,又曾是皇后冯清宫里的老人,更和很多鲜卑贵族交往颇深,在魏国属于真正的权势熏天,这样的人物,康静竟然说杀之不难?
可康静的话,崔伯余从来没有怀疑过!
西凉,长安。
宫里乱成了一片,皇帝姚吉的癔症似乎又加重了,他从睡梦中惊起,挥刀杀了十三个侍者,把前来劝慰的皇后砍伤了手臂,最后还是温子攸带着内廷侍卫赶过来制服了他,又请那位从民间寻来的精通药石的隐士裴兆明,灌了三大碗药汤才勉强回过了魂。
自从造反得了这西凉的基业,姚吉就得了疑神疑鬼的病,先是说夜里看到姚琰的无头尸体来索命,后来又说有无数厉鬼绕柱飞舞,还能听到凄惨的哀鸣。日夜的失眠和焦虑,把这位新任的金雀天子折磨的苍老了十岁,后来由温子攸引荐了裴兆明,接连用药多日,逐渐的好转,虽然还会梦中惊醒,但至少睡得着,入了梦,只是再也离不开裴兆明的药石。
救命之恩,何等的功劳?裴兆明因此大受姚吉赏识,因他不愿受朝廷官位牵绊,特许可随意进出台城无碍——这个恩典,可是连温子攸都没有,随意进出台城,意味着绝对的信任和亲近,虽然仍是白衣,可权势已不再朱紫之下。
“陛下,好些了吗?”
姚吉躺在软塌上,额头的惊汗还没有褪去,嗓音略显沙哑,道:“好多了,又是裴先生救了朕的性命……”
裴兆明三十多岁,乍看面目平常,可细看时秀拔天骨,清臞玉立,不似池中之物。他没有居功自傲,只是静静的道:“陛下心神受困,还当自行宽解才是。药石乃外因,可救一时,救不得一世!”
“是啊,主上且莫太过忧心,如今朝局稳固,四海升平,纵然有些许鬼魅,成不了气候!”
温子攸不开导还好,这一开导,姚吉登时色变,望着寝宫周围,每一根殿柱,每一张帷幕,每一个角落,还是都随时会冲出来凶神恶煞的厉鬼,抓住了温子攸的手,急急问道:“新殿造的如何了?”
现在的宫殿还是姚琰在二十多年前修建的,姚吉觉得这里闹鬼,不愿居住,又听温子攸建言说新朝当有新气象,壮丽的新殿可以壮天子威严,于是令温子攸另外择地开造宫殿,为此征发了全国近二十万役夫,耗费国帑和官粮无数,于是增收关市之税,盐竹山木,无不有赋,民间怨声载道,快要成鼎沸之势。
“刚刚奠基,再快也得一两年方能完工。”
“太慢了,太慢了!”姚吉两颊泛起潮红,道:“再给我征十万人,今年冬天,我要在新殿里大宴群臣!”
温子攸垂着头,道:“臣马上就去办,陛下放心,今年冬天,新殿完工,如若不然,臣愿以死谢罪!”
姚吉摆了摆手,道:“你办事,我没有不放心的。退下吧,折腾彻夜,你也要多多休息!”
这时,宦者骆训匆匆走进来,呈上了尚书台的奏章,姚吉伸手接过来,看完后突然大笑,翻身坐起,神奇的连病态都不见了,道:“好!梁主想为姚晋那个乱臣贼子张目,我就挖了徐佑的眼睛,悬在潼关的城墙上,让天下人好好看看,这大凉的疆域,究竟跪伏在谁的马蹄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