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元克从没想过取而代之。
&ep;&ep;太子自被立为储君,已经二十三年有余,他跋扈日久,颐指气使,兄弟们也都习惯了。
&ep;&ep;可元敦借着这次的平城之乱,异军突起,成了王爵里最尊贵的一字王,还是大国之一的赵。
&ep;&ep;这让其他宗室看到了某种可能性,难免让人眼红,也让人心动。
&ep;&ep;元敦能举报太子而成赵王,那我是不是也能踩着太子成为比赵王更尊贵的秦王、楚王、齐王和晋王?
&ep;&ep;人不患寡而患不均。
&ep;&ep;叔叔做得,舅舅做不得?
&ep;&ep;元克心思活泛起来,他曾被太子当众鞭打,仇恨刻骨铭心,笑道:“太子之事,牵强附会,不然父皇也不会饶过了他。至于二兄,他的胆色远胜于我,我当个富贵人就行了,别的岂敢奢望?”
&ep;&ep;“南阳王元胜富贵了一辈子,结果如何?行将就木时被贬为庶民,饥寒交迫,居无定所,想必活不了几日,。殿下想当个富贵人,无意权势之争,可终日仰人鼻息,战战兢兢,哪里比得上自己当自己的主人?”
&ep;&ep;何濡最擅长的,就是蛊惑人心,王良策见元克脸色变化,必然动了贪念,笑着举杯说道:“来来,喝酒喝酒。”
&ep;&ep;又是几杯酒下肚,元克实在按捺不住,道:“可是机会难得,像二兄那样的,几十年未必遇得到一次。现在太子被幽锢,更是难上加难……”
&ep;&ep;薅羊毛,非得一只羊薅?
&ep;&ep;何濡笑道:“守株待兔,是愚者的做法,智者会主动的去创造机会……”
&ep;&ep;元克眼神迫切,道:“常侍请指点。”
&ep;&ep;“你知道为何太子能够躲过废黜之灾?”
&ep;&ep;“父皇舐犊情深……”
&ep;&ep;“天家哪里有情?主要是因为侯官曹并无确凿证据,证明太子参与穆泰等人的作乱。”
&ep;&ep;元克听的迷茫,道:“这有什么关系?穆泰等人的口供足够父皇做出决断了……”
&ep;&ep;“只有口供,没有物证,怎么坐实?主上盛怒之时,难免会被元敦和鸾鸟蒙蔽,可等到太子被杖责,其实已经察觉到其中另有隐情。只是天子金口玉言,不会承认犯了错,又为了朝局稳定,只能将错就错,虚应故事的让城阳王代为杖责……”
&ep;&ep;元克终于领会他的意思,道:“常侍是要我去搜集二兄欺君的证据?”
&ep;&ep;“不错!二殿下能够踩着太子高升,五殿下自然可以有样学样……”
&ep;&ep;元克犹豫道:“不好吧?二兄和我无仇无怨……”他想搞的是太子,不是元敦。
&ep;&ep;何濡也不再劝,笑道:“那就当我没说,良策和殿下有姻亲之好,我和良策是骨肉兄弟,咱们没事可以多聚聚。”
&ep;&ep;等酒兴尽了,何濡先告辞离开,元克拉着王良策继续喝,醉醺醺的道:”良策,你看我还有机会吗?常侍只是哄我开心,对不对?”
&ep;&ep;“殿下,同为龙种,皇位就该各有机会,不过太子占了立嫡立长的便宜。他要是英明伟略,也就罢了,现在看来,二殿下显然是不服气的……”
&ep;&ep;元克仰头往嘴巴里倒酒。
&ep;&ep;“二殿下愿意出来争,其实是好事。有他冲在前面,殿下你就不会引人注目,只要按照何常侍的安排,让他们两败俱伤……”
&ep;&ep;元克猛然捏紧了酒杯,脸庞变得有些扭曲。
&ep;&ep;北魏太和两年,也就是南楚的升明四年。
&ep;&ep;魏国正处在大变局的前夜,多方势力纠缠不休,看似平静的湖面被迷雾笼罩,除了身在局中的极少数的人,没人能看清最后的结局。
&ep;&ep;而楚国的走向则越来越明晰,随着山宗和柳红玉的大婚,预示着门第婚之制被打破,徐佑在和门阀世族的斗争里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可要想彻底的终结门阀政治,还有最后一步。
&ep;&ep;升明四年秋。
&ep;&ep;谢希文上表,称“……华霍所以能崇极天之峻者,由乎其下之厚也;唐虞所以能臻巍巍之功者,实赖股肱之良也。今,九品中正择人法,台阁失选用于上,州郡轻贡举于下,夫选用失于上则牧守非其人矣,贡举轻于下则秀孝不得贤矣。当废之,另用新法……”
&ep;&ep;九品中正制,是门阀赖以存身的政治基础。
&ep;&ep;谢希文这道奏疏,是在徐佑依次铲除了门阀的经济基础、思想基础、宗法基础后,砍向他们脖颈的断头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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