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沐兰已经停留三品多年了。
当初在明玉山和徐佑初次交手,那时徐佑还是四品,需要层层布局,多方使诈,并联合左彣清明才把元沐兰擒住,到现在徐佑晋升二品一年有余,可以和大宗师坐而论道,元沐兰终于等到了自己的山门大开。
元光突然向袁青杞劈出一掌。
极快。
瞬发而至,直刺咽喉。
可在袁青杞眼中,这一掌却慢的无以复加,她可以清楚看到元光那只手划过空气时的运行痕迹,可以感触到庞沛的真炁引发的空气共振时的层层涟漪,似乎蕴含着常人无法理解的天地大道至理,就像是用分帧图像生动的演绎,告诉她如何更好的把己身和自然完美的融合。
可是紧接着,冰冷的掌风夹杂着死亡的气息迫近咽喉,刺激的肌肤都泛起颤栗的细小颗粒。
她从没有像此刻这么接近死亡!
丹田真炁瞬间爆发,双手如封似闭,交叉挡在喉咙前,试图挡住这一掌,双足同时闪电般前踢,以攻代守。
元光在视野里迅速远去。
消失不见。
袁青杞的战意刚达巅峰,可失去了攻击范围之内的目标,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那种无力的感觉难受到了极处,耳边响起声音:“抱元守一,识真辨虚,不染不著,无极至极,虚和可守雄,萧萧可守雌,阴阳之道,不如守中!”
袁青杞娇躯剧震,体内真炁竟不由自主的随着这几句法诀飞快的运行了大小周天,奇妙的是,和平时运功路线完全相同,却更加的精妙入微,就像是多年来负重而行的夜路,以前伸手不见五指,只知道低着头往前冲,现在一刀劈开了虚空,看到亮光,听到了鸟鸣,闻到了花香,连路旁的小溪里都有鱼儿游来游去,所有的所有,变得生机勃勃。
幻境攸忽散去。
袁青杞睁开双眼,还是众人围坐的那块江边大石,元光并没有挪动分毫,感受着身体内仿佛脱胎换骨的轻盈灵动,虽然不像曾经受元光指点的方斯年那样直接破品,但元光大方的赠了她一分刀意,帮她劈开了前往巅峰的阻碍,只要勤加修习,且不中途陨落,终究还是有资格站到巅峰之上。
这是再造之恩!
袁青杞忙站起身,正欲下跪。
“元君客气了!”
元光伸手虚扶一下,袁青杞就跪不下去,道:“我观元君道韵充盈,五炁和合,修习得是道门最上品的玄功,通幽入圣,蕴藉无穷。只是,道门玄功毕竟太过平和中正,偏此乱世,人多杀伐,我赠你一分杀意,用来破妄、去执,假以时日,一品可期。”
袁青杞感激万分,道:“多谢大将军指点!”
元光笑道:“你且再行功六十四周天,会有不小的进益。”说完看向徐佑,道:“微之,你陪我江边走走?”
“好!”
徐佑侧身,道:“大将军,请!”
两人并肩缓行。
“微之,你救了於菟和丑奴,这份恩情,我始终牢记,只是现在的你身高位显,修为自成一家,也不需我指手画脚,思来想去,竟是报答不了。”
元光满脸歉然,道:“既然如此,我想厚颜再请你应我一事。”
徐佑好忍着没憋住气,大将军您这就不厚道了,敢情瞅准一只羊薅羊毛啊?
“大将军请说,凡我做得到,必定倾尽全力!”
元光犹豫良久,似乎很是为难,最后叹了口气,道:“日后若有可能,莫让沐兰死在平城!”
徐佑微微皱眉,道:“大将军何出此言?公主她深受魏主疼爱,又执掌兵权,麾下人才济济,谁能威胁她的性命?”
元光道:“身为女子,不能承继大统,这就是最大的威胁!”
牵扯到魏国的内争,徐佑不好插话,静静的听元光继续说道:“沐兰随我在六镇长大,习惯了六镇的风沙,实在不适合平城的尔虞我诈。皇兄在世,或许还能保她平安,可若皇兄龙驭宾天,我那当太子的侄儿志大才疏,偏又没半点主见,怕是容不下她……”
元光隐有托孤之意,徐佑忙道:“大将军虎威荫庇,就算元泷登基,他也不敢对公主不利……”
“和孙冠一战后,不论胜负,我会带着於菟和丑奴离开平城,可能会去西域,也可能觅地隐居,平城诸事,管不得许多了……”
“既然大将军心生去意,又委实放心不下公主,何不劝她一同离开?”
“我劝过,她不肯听。”
元光道:“沐兰和我不同,我现在离开,对大魏而言,利大于弊。可她生于斯,长于斯,愿为了大鲜卑山倾洒鲜血,又值连番战乱,朝廷多事之时,岂肯弃之而去?”
元光停住脚步,目视徐佑,诚恳的道:“微之,我知道有些强人所难,但沐兰性情刚烈,我怕她宁可死,也不会屈从别人的威迫而有违本心。所以,若真有那么一天,万望你能施以援手……”
元光亲手把元沐兰养大,两人之间,是师徒,也是父女,是朋友,也是袍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