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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那个女的是谁啊?找你借钱还这么横。”
索宁愣了愣,倒也没什么好隐瞒,“我妈。”
“……”盛放咀嚼的动作一顿,“亲妈?”
她看他的眼神像个白痴。
盛放有些意外,“你们关系……”
他话没有说全,不太好随意揣测。
但其实也心里有数了。
“不好。”索宁说完有些不太自然的咧了咧嘴,“算是挺差吧。”
说完顺手倒了杯啤酒,抬手抿了一口,遮掩着尴尬情绪。
盛放:“挺差你还攒钱给他们养老?”
“嗯。”说着抬手把啤酒一饮而尽。
大少爷不知道该说句什么样的话才合适,憋了半天,“你缺心眼儿我看。”
索宁哼笑了声,也只是一两秒的功夫儿那笑就僵住了,“我该他们的。”
她说完,又倒了杯酒。
盛放坐在对面,猜测了一下,大胆问道,“因为……你弟弟?”
索宁闻言,刚送到嘴里的酒顿时变得无比辛辣苦涩。
她知道盛放之前调查过她,所以知道那件事也并不奇怪。
只不过这事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提起,这是他爸妈和她都无法愈合的一道疤。
这道疤深到隔绝了所有亲情纠葛,只剩下了无数的仇恨。
她胸腔里有一股巨大的窒息感,慢慢扩散,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往事这玩意儿就是这样,你越是刻意忘怀就越是清晰深刻。
譬如此时,盛放一提起来,一幕一幕的画面就像风暴一样呼啸而来。
“老板,再来两瓶啤酒。”
索宁那天夜里喝了八个啤酒,吐的昏天暗地。
盛放把她带回家里,人都吐虚脱了,不禁又自责,怎么就他妈没拦住呢。
等到吐的差不多,都已经后半夜。
他给她盖好被子,灯光下,一张脸惨白的不象样子。
索宁的眼皮颤了颤,睁开,晶亮的眸子里带着一抹莹润,眼球有些红。
盛放顺了顺她的发丝,“小索,你不能就这么被他们指责一辈子吧?”
索宁的目光有些怔愣,“习惯了。”
“有人可以指责,总比把痛苦埋在心里不得发泄要来的强嘛,我没关系的,真的已经习惯了。”
盛放心疼的要命,却连安抚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
索宁的目光渐渐涣散,“我不是没有努力的,我们俩被困了四天……就在那个山洞里,晚上盼白天,白天盼晚上。”
“他问,姐姐,有人来救我们嘛?有人来了吗?”
“我说快了,他特别乖的等着,最后饿晕过去,我就找石头把手腕划破给他吃点血,谁知道有没有用呢,总之就先做了。”
“就这么一下昏迷一下清醒的等啊等啊……就是没有人来,他说姐姐我坚持不住了,水太凉了……”
“其实根本没有水……哪里来的水……”
“他说姐姐我觉得以后见不到你了……这是他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索宁说到这儿,已经有些混乱,也不知道是醉还是梦。
“再等我醒的时候已经被救出来了,我爸我妈第一句话就说,死的为什么不是你?你为什么看着他死?是啊,为什么让我看着他死。我弟弟死了,而我却活来下来,我不敢哭不敢笑……好像从天起就失去了一切资格。”
“我努力的理解他们,怪我就怪我吧。可是能不能适当的……把我也当个孩子,分一点点的心疼给我。就要一点点,哪怕是可怜我也好……”
但是没有。
一分一毫都没有。
她的眼皮重重的的闭上,隐忍许久的酸涩终于化成了眼泪,荡进了眼窝。
盛放就那么半蹲在床边,他是什么样的心情听完了这些呢?
不得而知。
他侧身躺到了她的旁边,伸手抱着她,将她紧紧的扣在怀里。
虽然从陈淮那里听过一点有了心理准备,但与此刻相比,他的转述苍白无力。
他伸手去摸了摸她手腕上那道丑陋的疤痕,就是它……
说到底她那个时候也只是个孩子,在那个时候还能怎么样呢?她能想到的不管有没有用的拙劣方法全都用过了。
可仍然眼睁睁的看着弟弟活活死在了自己面前,那是多恐怖的一种经历?
她的父母呢?
死了一个,就要挤兑死这个。
她生活在自责与他们的指责中,愧疚不已。
终于被逼迫成了一个无知无觉的木头样子。
她不哭不笑,再没有一丝生气。
还那么苛待自己,拼了命的攒钱,想让他们老有所依?
盛放的眸子里的痛结成了一层冰碴儿。
不值得。
这他妈一点都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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