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攒坊送的是这个,其他三个工坊呢?
许问打开了堆灰坊的那个漆盒。
系带刚一打开,里面涨得满满的东西就险些全掉出来了。
他吓了一大跳,连忙按住,发现全是大小相仿的卷轴,一共好几十个。
卷轴上方还有一张纸笺,飘飘乎乎地掉在了车厢的地毯上,许问弯腰拣起,看清了上面的字。
“江南路八府昨年院试前五名画像资料,尽数在此。堆灰坊。”
短短一句话,简明扼要,但已经足够清楚。
许问没有瞒着齐正则,两封短笺上的字都直接念了出来。此时他抬头看齐正则,中年人的眉毛高高扬起,一脸的似笑非笑。
除了一攒坊和堆灰坊,申半缘那两家三级工坊送的礼物也跟这有关。
尤其是申半缘所在的川梁轩,他们盒子里装着的是一本册子,册子上详详细细地写清了岑小衣和邓知府的家世、经历、认识的经过等情报,果然早就知道了许问参加这次院试的真正原因。
许问草草翻了一下册上的内容,突然按住它的封面,若有所思。
川梁轩这个意思是……许问跟岑小衣的怨仇不是所出无因,的确是有些内涵的?
不过,有了这几份情报,他不仅能够掌握这次院试的大致情况,对整个江南路的匠作行业也能有一个粗浅的了解。
“哈哈哈哈。”齐正则突然笑了起来,把刚刚拿出来的那个盒子扔到了一边。
“原来大家想得都差不多,有他们珠玉在前,我也就不献丑了。”他笑着说。
“齐伯父本来想赠我的也是这个?”许问问道。
“对,跟堆灰坊的差不多。但说到在江南路匠作业的底蕴,咱们悦木轩还是远远不如他们堆灰坊的,还是以他们的为主吧。”齐正则笑着叹了口气。
其实悦木轩在三级工坊里地位就比较尴尬。
士农工商,工匠地位虽然不高,但还是比商人要高的。
悦木轩家传的手艺就是玲珑球那样的小物,整体以木料和木器贩卖为主,“商”远比“工”的成份更重,地位无形之中就被压低了。
以前他们在三级工坊里就有点抬不起头来,更何况面对一攒坊和堆灰坊这样底蕴深厚的二级工坊,说起来连齐正则自己都有点气虚。
“这样的话,齐伯父还是给我看看吧。”许问听完,笑着伸出了手,“站在不同的位置,看见的东西本来就各有不同,两边相互补充一下,肯定更有收益。”
“……有道理。”齐正则诧异地看着许问,似乎没想到这样一个少年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他拣起那个盒子,重新递回到许问手上,半开玩笑地道,“我本来想说,礼物不合适,我只好自己上了。有人解释,总比这么一张纸看得要更清楚明白一些的。”
许问手一顿,把盒子推还给他:“既然如此,礼物我不要了,还是请齐伯父亲自教我吧。”
“哈哈哈哈!”齐正则再次大笑起来。他本来是个严肃的人,之前面对许问的笑容也多少带了点客气的感觉。但这时候,他笑得极为开心,脸上的少许皱纹都因此而了。
他郑重其事地把盒子放到许问手上,道:“礼物当然要送,人我也给你了。这几天你问什么我就答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许问握着那个盒子,同样郑重地道:“伯父亲自陪我到林萝,我已经非常感恩了。”
跟悦木轩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交道,对那里的情况其实他也是有所了解的。
齐正则的确常去林萝,但现在绝不是他出门的时间。他这次出行,就是为了许问,没有别的原因。
齐正则又笑了,点了点他手里的盒子说:“你先看看吧,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地方再来问我。”
球球在许问的怀里动了一下,换了个姿势继续睡觉。
许问摸了摸它的皮毛,点点头,打开一攒坊的盒子,了里面的卷轴。
这次院试,考的是整个江南路的学徒工,也是徒工试的最后一项。
通过这次考试,他们就能摆脱学徒工的身份,成为一个正式的工匠。
之后,他们可以参加百工试,在工匠的阶梯上继续攀登。百工试最后一试为殿试,在京城的皇宫大殿上进行,由皇帝亲自监考。通过殿试,即可成为皇家工匠,从此在百工册上留名,垂名青史。
毫无疑问,这一轮接一轮的考试,就是工匠们的登天之阶!
江南路一共八府,每年府试取前三十名。
这些府试考生不是每个都会参加下一年的院试,也有一些人隔年参加,数量不像府试时那么稳定。
现在的官方数据还没有出来,就一攒坊统计,今年木工科参考人数一共两百一十五人,加许问两百一十六。
这其中一共有十一个物首——除了去年的八个全数参加以外,前年还有两个经过了一年的积累,参加了今年的考试。
接下来,一攒坊这份资料里还统计了八府的参试人数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