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的人除了许问,都是听着天工的传说长大的,听到吴可铭的话,所有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一起沉默了下来。
许问稍微还镇定一点。
要说的话他其实也知道天工是什么,对于他来说,天工的实力倒在其次,传说中最有趣的一点是,天工临世时,在世所有工匠会同时有所感应,知道这件事。
到现在为止,他在这个世界上没看到过什么特殊能力,总地来说,这里仿佛就是一个正常的古代,虽然跟他所知的历史不太一样,但除此以外也没有别的什么太过特殊的地方,没人能移山填海,所有的一切都要靠他们的双手去完成。
唯一让人不可思议的,应该就是这个天工了。
而这个传说好像还是真的。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世存半步天工,正是因为七年多前,很多人莫明其妙感应到了这件事的缘故。
据说当时的感应半途中止,后来应有的异象也没有出现,所以很多人都猜测他晋升失败了,最后不知所踪。
许问很难想象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因此也对这位半步天工感到了无比的好奇。
现在听说他是吴可铭的朋友,立刻看了过去,问道:“这位大师现在在哪里?我们能有幸请教一下他吗?”
江望枫等其他人也期盼地看着吴可铭,又是兴奋又是激动。
没有工匠不想见“那个人”的,吴可铭并不意外,摇头道:“上次见他还是十年前的事情,我们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不久就失去了消息,至今我也不知他身在何处。”
“八年前啊……”大家都很失望,许问则留意到了,“十年前,那时候他还不是还没有晋升吗?”
“对。”吴可铭点头,“但那时的他,已经神技在身,不是亲眼得见,我亦难以想象世间竟有如此奇技。”
吴可铭说得很含糊,但大家一瞬间又露出了向往的表情。
“能举个例子吗?”江望枫连忙问。
吴可铭思考片刻,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方匣子。
他打开匣子,从里面取出一个圆筒,又拿出一个布袋。
无论圆筒还是布袋都看得出有一些年岁了,也看得出随身携带的痕迹,但都保存得非常完好。
可以看出,吴可铭对它几乎是呵护的。
他打开圆筒,从里面取出一个纸卷,来递给江望枫。许问在旁边看得清楚,这是一幅没有装裱过的小画,画纸有点粗糙,不是什么好纸,墨色也有点淡,不是什么好墨,甚至画风也有点随意,仿佛谈笑之间随手而就的一般。
但就是这样的纸墨笔法,却让许问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大师。
随手几笔,就勾勒出了一家三口在树下相依而伴的情景。
做丈夫的轻扶树干,怜爱地看着正在不远处玩耍的孩童,那孩子正在专心致志地做什么东西,看上去像是在用小刀刻一艘木船。
树下坐着他的妻子,孩子的母亲。她正用一只手轻挽自己的头发。她的长发正被风吹得飘扬了起来,遮住了她的面庞,因此看不清她的容貌,只能看出她的视线没有停在自己孩子的身上,而是看向了远方。
这幅画画得很随意,三个人都没有仔细勾勒容貌,但那种轻松而愉悦的氛围,却勾勒得淋漓尽致,让人看了就忍不住面露笑容。
“画得真好!”江望枫鉴赏能力不弱,马上就夸起来了,“这就是那位半步天工的作品?真没想到,他书画也这么绝!”
“……这是我画的。”吴可铭沉默了一会儿,幽幽地道。
尴尬的沉默。
“画得真好!真不愧是吴大师!”江望枫硬生生地把话拗了回来。
“八年前,我也就是个无名之辈。”吴可铭自嘲地笑道,“那时候我的画卖都卖不出去,遑论卖出价格。吴可铭,是真正的无可名。”
他一边说,一边解开了那个布袋,把里面的东西也拿了出来。
那东西只有核桃那么大,许问第一时间还没看出它是什么。
直到它落到江望枫手上,他才看清,那是一个木雕,雕刻的正是画上的情景!
吴可铭这画有点写意,画风简约,传神多过绘形。
许问很难想象,这样的画改成木雕要怎么做。
但看见这个他就知道了。
寥寥几刀,就在木头上将画面还原了出来,传神之处,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着这个木雕,许问几乎能感觉到风过的触感,能感觉到每个人不同的感情与心情!
看见吴可铭的画作时,他跟江望枫一样,也觉得这是绝对的大师之作,但现在看见了这个小小的木雕,他清晰感觉到了其中差别。
而且很明显,不是吴可铭画得不行,是这木雕真的太强了!
“不过,当我看见这座木雕,我就知道我为什么无可名了。”吴可铭自嘲地道,“很简单,我画得不行,还差得远!”
“可这幅画已经画得很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