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油正在烧毁他带来的忘忧花……仿佛冥冥中有某种天意,要以毒攻毒了。
火势非常凶猛,不知不觉中,附近的战斗停止了。
官兵们隐约知道这些是什么,对他们来说,这是毒物,被烧掉是理所当然的事,他们乐见其成,这时候也只想袖手旁观。
但这对降神谷的那些人来说就不一样了……
他们中的好些人眼睛发直,很明显的急了。
其中一些人嗫嚅着嘴唇,喃喃自语,又过了一会儿,一部分人向着火海冲了过去!
官兵们完全没想到这种情况,猝不及防,拦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少数人冲到火海旁边就停下,揪起附近的忘忧花,有的往嘴里塞,有的往怀里揣。
有些人还没到跟前就倒地了,他们盯着不远处只有一步之遥的忘忧花,眼泪鼻涕口水全部冒了出来,滚在地上,爬也想爬到忘忧花附近去。
他们很明显丧失了判断力,眼里只有忘忧花,而没有那些火。
所以,看上去极其惨烈的情况发生了,那些人被火连着花一起烧,但他们似乎全然感觉不到疼痛,就这样执着地伸着手,去捞那些花,好像全天下再没有比这更重要、更值得他们拼命的事情了。
“如同恶鬼啊……”许问听见不远处有人在说。是一个官兵将领,脸上两道刀疤,看上去非常悍勇。
许问刚才路过的时候,看见他一个人对付四个对手,看上去一点也不畏怯,甚至还有点兴奋。
但现在,他喃喃自语,刀比之前握得更紧,脸上明显胆寒。
奋勇杀敌,他没什么好怕的,但要是杀的那些东西已经不再是人,而是被忘忧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那些东西呢?
这由人变成的鬼,比真正传说里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还要更可怕!
火焰蒸腾,扭曲着空气。
在这样一片火海中,许问极目远眺,努力想找到他为之而来的那个人。
然后他看见了。
在火海的另一端,他看见了郭安。
他正坐在一辆平板车旁边的地上,靠着车轮,看着眼前的奇观。
他表情冷漠,身边散落着一些陶罐,有两个被摔碎了,破口处有明显黑色的痕迹。
许问目光一触,瞬间明白了过来,这些原油是哪里来的,这火又是谁放的!
虽然跟郭安相处的时间不久,但许问感觉对他已经有了不少的了解。
这确实像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这几天他时不时就消失一阵,应该就是去联系原油,设法把它运进降神谷来。
同时许问看见那辆板车,估计它的尺寸,同时发现了一件事情。
这板车的轮距,跟他在后面那条小道上看到的是一致的。
也就是说,把山洞里那些银钱运走的,应该就是这种板车。
郭安会出现在这里,就证明钱不大可能是他拿走的,反倒更有可能是拿走那钱的人,给他提供了这车,让他把原油运进来,烧毁这忘忧花。
此时,许问仿佛再一次看见了栖凤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没带面具,嘲讽格外鲜明。
许问突然再次想起了一件事。
栖凤曾经说过,她戴上面具之后,就会失去之前的记忆,就像是切换成了另一种人格一样。
但现在,许问的手碰到那座陶像——
陶像的脸上,并没有带面具,还是栖凤的原貌。
可它的表情,那个笑容,分分明明,可不是出现在面具上的。
栖凤说的话真的是真的吗?
她现在把这对陶像留给他是什么意思?
想对他道明真相,告诉他他其实是个傻子?
一时间,无数信息纷至沓来,许问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
而他现在,并没有时间定下心绪慢慢整理,他直盯着火海对面的郭安,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他猛地冲前两步,接着又被火势逼了回来。
他眼睛快速地扫射四周,注意到一条没有火的路,挥着手对郭安大喊:“走,走那边!快点,再慢一点,火又要把路封住了!”
他的声音非常大,可能有史以来从来没有这么大过。
郭安很明显听见了,他的眉毛稍微动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来,对着许问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站起来,往许问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目光投向了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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