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秦织锦带着一个丫环,抱着一大堆东西走了出来。
秦织锦把东西放在茶桌上,拿起最上面一样给许问,说:“这是我四处收集来的布样,在旁边画了织法。”
织绣在这个时代经常不分家,尤其对于一些小门小户来说,经常自己织布自己穿,所谓的男耕女织就是指的这个。
但那样织出来的大多是最简单的棉布或者麻布,织法也是最常规最普通的那种,很少变化。
毕竟,这种变化跟织机也有很大的关系,普通人家能勉强维持温饱都是大幸,哪有钱折腾这些东西。
许问接过来,把它打开来看,意外地“咦”了一声,说:“很精细啊。”
这个有点像他在现代看过的布样或者纸样,每一页都很厚,左边是钉在纸上的布样,右边用簪花小楷写着一些字画着一些图。字样简单几行,列出了这个布样的名称、来处、特色;图样则是布料的经纬走向等一些细节。
这个展示方法太现代了,许问连翻几页,又赞叹了一次,“太好了。”
秦织锦抿嘴而笑,连林林也凑过来看,抱怨说:“你之前怎么不拿给我看?”
“你又没问过我。而且你最喜欢的不是木头吗?这种娘们唧唧的东西我以为你不喜欢呢。”秦织锦爽快地说。
“我绣不好又不代表我不喜欢!我也是女孩子,谁不喜欢漂亮的布料绣花了?”连林林话是这样说,眼睛看着的却不是左边的布样,而是右边的那些记录。
“那就抱怨了,我攒的可不是你喜欢的那种漂亮的布料。”秦织锦说。
这时候许问已经看出来了,秦织锦收集的这些布料非常朴实,以棉麻为主,大多非常厚实,很粗糙,讲究保暖结实更甚于舒适美观。很明显,这是民间的织法,是最底层的那种,连林林估计都没有穿过。
许问看得很认真,每一块都捻一捻厚度手感,然后再去看旁边介绍,看完再捻,仔细地做着对比。
“你在找什么?”秦织锦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道。
“元宵过后,我们就要出发去建新的逢春城了。”许问没有隐瞒,对她说道,“建一座新城,以及附属的行宫,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我多半只是负责技术统筹,但这些人的衣食住行,我也想尽可能地解决得妥善。按照惯例,朝廷分配的物资相当有限,我想用技术实现一些改进,也算是在螺狮壳里做做道场吧。譬如,更结实耐用的布料之类 。”
许问说完,秦织锦与连林林都没有吭声。连林林看着许问,目光闪亮,秦织锦则紧盯着布样,露出了沉吟之色。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厚实、耐穿、尽量减少磨损。”秦织锦很快做出了判断。
“还要便宜易得。”许问补充。
“对,这个也很重要。”秦织锦笑着点头,很快从下面翻出了另一本册子,“这是我在收集来的布料织法的基础上,产生的一些新想法和新改动。有三种料子可能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她对此非常熟悉,很快翻到了位置,许问目光微凝:“只有织法,没有实样?”
“不可能有。”秦织锦说,“这只是我的一些构想,以及推断出来的结果。实际成品,必须要织出来看才知道。”
“没有合适的织机,所以织不出来?”许问想到她前面的话,立刻找到了原因。
“对。布料要足够厚实,就要经纱和纬纱排列得够密。我想的这种密度,现在的织机都做不到。”秦织锦有些遗憾地说。
“那为什么不问我?”许问正要说话,从他们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三人一起回头,看见倪天养正站在门口。他刚刚回来,恰好听见了许问和秦织锦的最后两句话,听到织机两个字,马上就问。
之前秦织锦语言果断,思维敏捷,许问跟她谈起事来非常顺畅,感觉跟以前的商务交往没什么两样。
结果现在倪天养一出现,秦织锦从眼神到声音全部都变软了。她站起身,向自己的夫君行礼,道:“之前夫君一直忙于公事,妾身的这些小事并不急切,因此并没有求助夫君。”
“也对。我前段时间忙得家都没回,不跟我说也正常。”倪天养一边说,一边跟许问打了声招呼,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下,“现在正好拿来给我看看。”
他理所当然地伸手,秦织锦脸红红的,把手上的册子递了过去。
“哦,你这样说话怪恶心的,还是先前跟许问那样比较正常。”倪天养低头去看册子,随口点评了一句。
秦织锦的表情瞬间就变了,许问亲眼看见她背着倪天养,翻了个白眼,然后说:“是,妾身知道了。”
倪天养仿佛并不在乎她的话,盯着册子看了一会儿,摸着下巴说:“织机这东西我不太熟……家里有吗,拿来给我看看。”
“是。”秦织锦立刻叫了人,搬了三台织机过来,“这是现下最常见的几种织机,我叫人一样买了一种。”
“很好。”倪天养满意地说,低头摆弄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