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问看见了考官的表情,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他申请的材料里少了一样,就是钉子。
这个项目是可以用钉子的,大部分现代木工也习惯了这样做。
但许问不用,这个结构完全可以用榫卯形式来完成,牢固性比钉子更胜不止一筹。
宋继开还是靠着关系进了考场,但他很守规矩,从头到尾一声也没吭。
他看见许问的清单,就知道他要怎么做了,果然,这个项目他同样完成得轻松惬意,仿佛只是信手拈来,简单极了。
最后,许问同样在仔细检查过后,提前交了卷,在考官诧异的目光中,跟宋继开一起离开了考场。
“我本来还想再帮你联系一下技师考试。”出了扬天的门,宋继开突然道。
现在许问考的是技工考试,高级技工相当于国家三级职业资格。再往上还有技师考试,分为初级和高级,分别对应国家二级和一级职业资格,宋继开说的就是这个。
“可惜,那边跟技工考试不是一个时间段,一年一次,下次考试至少还要再等三个月。”
“可惜。”许问说。他是真的有点遗憾。有更高等级的证书,做什么都会更方便。
“不过也没关系,跟你呆了这么几天,我大概也知道你的情况了。”宋继开笑了一声,转过头来看许问,“一会儿我就回帝都了,再见面的时候,估计就是我带着队伍过来了。到时候咱们一起,把许宅的修复方案好好搞一搞。哈哈,到时候说不定会吵很多架,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宋继开有说有笑,表情非常柔和,跟他刚才时完全不是一个样子。
这两天,他跟许问同吃同住同行,旁观他考了两次试。这个年轻人,跟他之前想象中的也完全不是一个样子。
宋继开来得爽快,走得也同样爽快。
没过多久,许宅就再次只剩下了许问一个人,还有宋继开留下的一些生活用品,全是来这里后现买的。
他让许问可以随便扔了,反正下次来还要再买新的。
许问看了一眼,站起身来,再次走进了四时堂二层尽头那个只有他才能看得见的房间。
大块白板竖在他面前,上面还有一些空间,等着他来填补。
他看了一眼,拿起笔,在上面写写画画起来。
他知道宋继开的意思,他的离开,就是对自己的认可,不打算跟他争项目组负责人的位置了。
但是这两天,宋继开虽然没说什么,但许问仍然从他的只言片语、对许宅各项情况流露出来的态度里看出了他的一些想法。
说到底,两人的修复理念并不一致,还是有很多分歧的。
这分歧必然会在之后的工作过程里表露出来,宋继开也知道,所以他会说“会吵很多架”。
许问并不介意听从他们的意见与建议,他也很希望听到这些。
但关于许宅,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想要坚持。
所以,为了减少争议,最好的办法就是在那之前,他尽可能地完善自己的方案,减少其中漏洞,让一切变得可执行、易执行。
现在做得越多,他对这项目的掌控力度就会越大。
他再次来往于两个世界之间,融合两个世界的经验,将其映射在许宅上。
他其实知道宋继开刚来的时候在担忧什么。
不管许宅建设于什么时候,它现在所处的是一个现代的世界。新技术可能不会每项都比旧的好,但就一个整体的趋势来说,绝对是新技术大于旧技术的。
更何况,旧技术很多建立在当时特殊环境的基础上,现在已经没那个环境了。
就像宋继开说的桑皮纸,要是现在都没那种桑树了,产不出足够长纤维的桑皮,怎么做出那种纸来?
坚持抱着传统技术那一套,硬不接受新技术,在这个时代绝对行不通。
宋继开以前肯定见多了这样的人,所以担心许问也是这样。
但许问无所谓,日久见人心,宋继开总会明白他真正的意图的。
他并不排斥新技术,甚至很乐于接受它,但其中基础核心不能变。
许宅很重要,但修复它只是一个手段,这背后还有更重要的东西,他不想放弃。
白板上的内容越来越多,已经不止一板。
每写完一板,他就把它誊下来抄在一张大白纸上,然后把白板上原先的内容擦掉重新来。
同时,他也不仅仅只是吸收逢春城那些大师的经验与理解,还抽空去上了许多公开课、看了很多书。
他之前的那种感觉确实没有错,他对许宅的掌控力变得更强了。
许宅现在相当于对外公开了,但许问还是可以进入静滞时间的状态,利用它来做更多事情。
无论学习还是工作,都是需要消耗精力的,大量精力。
许问就像一个铁人,一直一直地忙碌着。
学习、练习、思考。
在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