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o,许问感觉自己已经好久没听过这个词了。
班门虽然也注册了一个公司的名称,但陆立海最早跟他认识的时候,基本上就是个施工队的工头,他也是“陆师傅陆师傅”地叫着的。
当然,班门虽然在业内名气比较大,但只有三级资质的证明,作为公司来说本来就很不正规就是。
相比之下,眼前这个昆井据说是有二级资质证明的。
起程得比班门晚,但走得却比班门更前,可见是真的花了很大工夫。
不过觊觎宗正卷也就算了,派小偷来偷,这动作真有点不太能上得了台面。
“贾老板有事?”许问礼貌中带点疏远地问,没马上把他往里让。
“我有好茶一壶,想与许先生共享。”贾虹左手托着一壶,右手拎着两个杯子。
壶和杯子都是粗陶的,最便宜的那种,跟他的身份完全不符。
“行,进来吧。”许问扬了扬眉,转身让他进去。
院子里有石桌石凳,虽然位于树荫下,但也算是被太阳烘了一天,本来应该有点烤屁股的。
但现在两人一坐上去,同时感觉到了清凉怡人,贾虹甚至享受得长吁了一口气,感慨道:“果然不愧是太微居。”
“这院子很有名气吗?”许问有点好奇地问。
“那是当然,太微居初建于1636年,据近已有四百多年,是货真价实的古宅。当年建起来之后,就成为了门主的居所,三代之后,当任门主迁出,太微居成为了班门招待贵客的地点。班门鼎盛之时,这行当看一个人有没有顶尖的实力,就看他有没有被请入太微居住一次。”
贾虹一边给许问倒茶,一边侃侃而谈,说起班门的事情好像在说自己家一样。
茶入杯中,漾起小小的波纹,清香徐徐而来。
这一壶两杯的质量是真的很粗糙,但里面的茶也是真的很不错。
上好的龙井新茶,淡雅清透,仿佛太微居里徐徐而来的清风一样。
它本应盛在精致的细致瓷杯中,让茶水与瓷色相映生辉,现在配上这简陋的粗陶,感觉有点格格不入。
“当年的班门,在业内的地位可说是至高无上。那时候,他们每隔三年举办一次百工会,全国各地的工匠都会千山万水地赶来,共襄盛举。”贾虹递了一杯茶给许问,手腕微抬,示意了一下。
他长脸鹰钩鼻,面相有点阴森,但进门斟茶敬茶,一连串动作做得优雅有礼,十分好看。
这套/动作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练出来的,必定是长年累月的底蕴蕴养而成。
许问抬头看了一眼,更多的注意力还在“百工会”三个字上。
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百工试,但考虑到文传会的百工集,这两个字在传统工匠界好像还挺常见的,不算特别。
不过那个年代的交通有多不便利许问可是非常清楚的,就算是匠籍取消了,工匠要从其他地方千里迢迢聚集到一处,也是非常不容易的事。班门当年的地位与公信力,由此可见一斑。
“百工会主要做些什么?”许问有些好奇地问。
“还不就是那些?打广告做宣传,从古至今,这些事情也都差不多。”贾虹突然用上了现代的用语,许问听得一愣,但的确觉得更加亲切而且恰当。
“其实百工会放到现在也不稀奇了,就是产品技术展销会。但在那个时代的确开创性十足。最难得的是,当年班门是行业内最出名的一派,是很多大活好活的优先选择对象。因此,来参会的这些匠人都可以算是他们的竞争对手,是来亮相跟他们抢活的。但他们还是办了百工会,一届届地办了下去,办到十八世纪中期左右才因故停下。那一百多年可谓是整个华夏工匠的盛世,出了很多经典作品,班门功不可没。”
贾虹是什么人?
昆井的“ceo”,班门货真价实的竞争对手。
被陆五骂龟孙,一直觊觎宗正卷,被苦主指证曾经派小偷到班门来偷东西。
一天的“辨正”下来,许问让他进门的时候心里就料到了他可能会说什么,结果他真没想到他满嘴都是班门过去的荣耀与贡献,给了它极高的评价!
许问思索片刻,笑了起来。他端起茶杯,小啜一口,问道:“当初昆井参加过百工会吗?”
“昆井成立得晚,早年没名气没地位,没资格参加百工会。后来好容易有机会参加了,却只赶上了班门最后的荣光。当年是昆井第四代族长,回来之后记录当时的事情,写了整整一本手札。”贾虹怀念地说,“我很小的时候把这本手札翻来覆去地看,实在心向往之。”
许问从贾虹的话里听出了一点什么,打量了他一下,问道:“所以?”
贾虹笑了。他摩挲着手里的杯子,把它举了起来。
此时天光渐淡,天空变成了一种瓦蓝的颜色,深邃迷人。
“就好比这杯茶,里面的内容还是好的,但外面盛装它的东西已经不合时宜了,是不是应该想想办法,让它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