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问跟陈楠唯一的交集就是那块血榉木,对方来找他只可能为了这个。
陈楠语气不善,许问却一如即往的客气。
他跟着陈楠走到一边,陈楠直截了当地问:“那块血榉,你是不是有点浪费?”
那块血榉是许问买下来的,那就是他的了,要怎么处理是他的事,有没有浪费也是他的事。
老实说,陈楠这句话问得有点不太妥当。
但许问一点也没生气,反而微微一笑,问道:“陈教授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传统木雕的一大优势,就是利用木材本身的特质纹理,进行加工,让后天的制作与木材先天的特征达成一致。那么大一块宝塔纹血榉,价格且不提,有多难得你知道吗?你竟然将它分割处理,这也太浪费了!”陈楠痛心疾首,是真的在为材料本身惋惜。
“我知道。”许问说。
“啊?”
“我知道它很珍贵,但是木门年代已久,上面还有裂纹,必须进行处理。”
“可以利用艺术的方式进行回避,一般也是这样做的。直接把裂纹的部分切掉,太简单粗暴、太无脑了!”
“您说得有道理,但我并没有破坏它本身的形态。”
“嗯?”听见许问的话,陈楠皱眉,“你都把它切成那样了,还说没有破坏?”
“是,回头拍卖开始,您就知道了。”许问说。
这几天,陈楠看完了许问的全部直播。当时有事来不及看完的,事后他也补了录播。
他是看着许问把那四位数的零件一件件摆好,装进大箱子里的。
现在许问却跟他说,他没有破坏那块血榉本身的形态?
怎么可能?
“唔。”陈楠盯着许问看了一会儿,却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点了点头,道,“那我就等着看了。”
“嗯。”许问平静地回答。
“技术不错,境界很高,我看得很过瘾。”陈楠正准备离开,结果走之前又停下来对许问补了两句话。
“……多谢夸奖。”许问愣了一下,笑了起来。
陈楠的质问只是一个小插曲,过后没多久,拍卖会就正式开始了。
169件拍品,数量很多,按类别分了四个会场,每场四十来件。
所有拍品已经全部被整理出来了,按名称列了表,放到了网上。哪件在哪个会场,大概什么时段全部都列了出来,非常细致贴心。
许问用手机看了看,木工制品是一个大类,大多数都在一号会场,他的“班门锁”也是,排在了最后一个,算是大轴。
二号会场仍有不少木工制品,不过数量不多,以铁石砖金属等比较大件的东西为主。
三四号会场的拍品都比较小巧,三号会场是金牙骨竹绣等比较传统常见的技术工艺,四号会场整体比较偏门,有相当一部分濒临失传的技艺。
“先去哪里?”荣显也在看手机,兴致勃勃地问许问。
“我想先去四号会场看看。”许问说。
“跟我想的一样!这第一件是油灰塑,这是什么?”荣显早就在好奇了。
“是岭南那边的一种传统工艺,我也只听过没有见过。走,去看看吧。”
三人到了四号会场,这里跟其他会场一样,有一个大屏幕,主要用来展示拍品细节;大屏幕前面是一个台子,上面有两个人,旁边的桌子上摆着一件雕塑,色泽非常鲜艳。
武斯恩请的专业的拍卖师,拍卖流程经过事先设计,前面会有一段展示与介绍的时间。
由于这次拍卖的形式比较特殊,为了更好地展示,介绍不像平时那样,由拍卖师完成,而是交给了制作者本人。
这个制作者年纪已经很大了,至少已经八十岁,头发掉了一大半,身体佝偻得厉害,眯着眼。
他这体态不完全是年纪造成的,而是长期蹲坐工作造成的骨骼扭曲,是职业病。
工作人员给他搬了张椅子来,让他坐着讲,他握着一支麦克风,口齿有些不清。
“这个,是油灰塑。做起来,有点麻烦。它是用那个,油灰泥,再加一丁点水泥红,一起做。一天做不完,要放水里,就会一直软着,等第二天继续做。三天时间有点短,做得一般,你们不要见笑。”
他很费劲地讲完了,把话筒还给工作人员。
荣显使劲听了半天才听懂,笑着说:“这老爷子也太实诚了吧?怎么连做得不好都说出来了?这时候不是应该使劲吹给自己抬抬价吗?”
“老派人,是这样的。”许问说。
“老爷爷年纪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让他上台呢?不能让徒弟什么的来帮帮忙吗?”高小树挺不满的。
“这是失传技艺的拍卖会场。”许问叹了口气,道。
“啊?”
“就是说,这门手艺只有老爷子才会,也只有他能讲。等他过世,它就失传了。”
“啊?”
高小树又啊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