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修好三月厅的时候,许问看见的画面是连天青。
当时他正在类似西北的一处大山前,与工友们一起开掘隧道,还好像在跟人讨论炸药方面的事情。
就这画面看来,他使用的炸药,可比许问带到班门世界的技术高明了不知多少倍,是真正属于现代的东西。
许问现在已经记起了那画面里的全部细节,一直在考虑要不要按图索骥,去追查一下连天青的下落,看看那边是不是真有一个这样的人。
但他思考了很久,一直没有行动。
连天青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而参加那样的工作都是需要严格正规的程序的,现在是不知道,换了以前还要政审之类。连天青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手段加入那边工作的,万一是在走钢丝,许问这样贸然接近,岂不是把他脚下的钢丝给切断了?
不过最近,他已经想出了一些别的可以不暴露连天青的办法,还在琢磨用什么更好的姿势切入。
第二次看见的画面是在十九世纪的游乐园,一个貌似天工的人正充满震惊与欣喜地看着头顶的过山车。
这与他在流觞园山洞中看见的冰雕一致,仿佛是一位天工在晋升之际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看到了那幕景象,把它带到了自己的世界,留存了下来。
这两幕景象都是相关天工,关于许问至今仍不清楚的天工的秘密以及班门世界的真相。
最关键的是,它们出现在许宅,时间是某处修复完成之后。
这不由得让人不多想,是不是随着修复许宅,他也能逐步揭开那块神秘的面纱?
结果第三处建筑,也就是后院的六问亭修好的时候,许问在厅边河中看到了完全不同的画面。
他突然跳到了原始时代。
画中人披毛茹血,说话的时候比手划脚,好像语言不足以表达他们内心的全部想法。
他们生活在山洞里,晚上山洞中央堆着篝火,倒是已经能够使用火焰。
一个半身裹着毛皮,披着零乱长发的女子正半支着身子,用刀在山洞的石壁上刻着图画。
她刻出的线条和画面都非常简单,带着孩童初生一般的稚嫩,是货真价实的本地人,绝没有半点穿越者的痕迹。
她正在刻的是一男一女的两个小人,他们依偎在一起,身边有许多带着角和牙的动物,仿佛是他们的猎物。
两人身边还有一些人,他们的笑容被有意描画了出来,任何人都能轻易看出这是祝福。
刻完之后,女子拿起旁边的颜料,开始给画面上色。
赤红、雌黄、磁黑、靛青、石青……全部都是矿物颜料,以她原始的粗疏手段精心调制过的,覆到刀刻的线条上面之后,画面突然变得生动鲜明起来。
画上,这男女夫妻的幸福与满足、周围众人的恭喜与祝福全部都盛大地绽放了出来,满含着梦想,满含着期盼。
这女人有可能连话都说不清楚,作画手段也非常初始而简陋。但这画面与其中满含的感情,却直击人心,传达到了旁观者许问的心底。
女人还在上色,她唇角弯弯,眼神很深,盛着浓浓的甜意。画到那名男性时,她的笔明显变慢了,变得更加郑重——心中的爱重,流到了笔端。
不知不觉,许问就在水边坐下来了,托着腮看着她画。
这次画面持续得比较久,一直到了她全部画完。
女人画完这幅画,躺到了旁边的草堆上。从这个角度,她正好可以看到全部的画面,而画中的男女,就在她视线的正中央。
周围的家人或者同伴已经全睡了,她就这样一个人看着这幅画,看了很久很久,而许问也陪着她,看了很久很久,直到水中画面彻底消失。
第四幕场景出现在深徊廊修好的时候。
画面中出现的场景许问一时间没认出来。
一个中年汉子站在一个门楼上,正在指挥很多人一起做事。
他一身麻衣,标准的古代匠人装束,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但精神奕奕,中气仿佛也很足。门楼上下,很多人正在忙碌,用竹子编什么东西。
古代用竹编的器物非常多,就这样看很难看出来他们到底是要做什么。
看了一会儿之后,许问终于认出来了——那是在扎风筝!
当时他就震惊了。
他当然见过风筝,也带着班门的师兄弟们一起扎过。
大家都是心灵手巧的,扎出的成品也很漂亮,蜻蜓金鱼、寿星宫灯,个个都不甘示弱,拿出了自己的最高水平。
许问记得,那次最受好评的一个风筝是罗梢做的。
他创意十足地做了一座仙宫出来,雕梁画栋,青檐朱瓦,将建筑设计与风筝融为一体,用了大量连天青教他们的实际知识技巧。
最重要的,这风筝还是立体的,放在天上时,真像是一座仙宫从天而降,当时惊得整个姚氏木坊的人全跑出来看了。
当时罗梢那个风筝已然很让人震撼,但比起眼前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