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大敞,烟雾渐渐散去,外面倒下的那两人渐渐发出呻吟声,仿佛不久就要醒来了。
门开雾散,天光照进山洞,里面的情景顿时变得清晰多了。
许问看清眼前情况,忍不住道:“这……”
话音未落,岳云罗已经进来了,一个箭步从他身边穿了过去,又盯了左腾一眼,稍微绕了一个圈,去检查他身后倒在地上那人。
是的,山洞里一共两人,一个是左腾——他看上去跟当初认识时的样子没什么变化,身材高大,光头疏于打理,毛茸茸地生出了一些短发;另一个则倒在地上,依旧穿着他那身黄衣,只是再不复当初雨夜见面时的优雅风度,衣服上染上了大量的泥灰与血迹——明弗如!
“死了。”岳云罗从明弗如身边弯腰起来,冷着脸说道。
接着她又抬头看向左腾,语气肯定地道,“是你杀的。”
“对。”左腾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一副久仰大名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你认识他?”岳云罗转而问许问。
“是。”许问回答,用最简洁的语言交待了当初他跟左腾认识的经过。
一个流离的僧匪,有一个义子,刚好是他应试的同学。他接受了另一个同学的委托,绑架了他跟江望枫,想让他们错过考试。
他成功了,但又放了些水,最后他险险赶上考试,拿了个三连魁首。
“江南府的事情?”岳云罗怎么听,也没听出来这人跟明弗如有任何关系,有点不可思议地问。
“是。”许问回答。
“为什么……”
岳云罗刚刚转向左腾,就对上了他笑嘻嘻的脸。
山洞里光线有点黯淡,但仍然看得出来,左腾的脸在笑,眼睛里却殊无笑意。
他面对着岳云罗,简简单单地说:“因为他威胁了小小姐。”
岳云罗愣了一下。
“大人跟我交待过,所有威胁小小姐,可能让她有危险的人,都得死。必须得死。”左腾平平淡淡地说,好像这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那么一件理所当然应当发生、应当完成的事情。
他提到的所有人物都没有具体指代,但许问和岳云罗却都在电光火石之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大人当然是连天青,小小姐是连林林。
明弗如身为血曼教的掌教,极具危险性的人物,选择竹林小屋附近与许问说话交流,这就是一次威胁。
不管岳云罗怎么为他解释,他选择这样的地点,这样的意思就是少不了的。
左腾的逻辑很简单,你有这样的意思,你就得死。
他这样认为,也就这样去做了,然后成功了。
许问站起身,走到身着黄衣的明弗如身边,弯腰去看。
他的脚下还是有点打滑,是明弗如流出来的血,流了一地。说来好笑,也就是这血,让他避开了左腾的反击的。
单是看见这么多血,他心里就已经有了一些判断。
果然没错,明弗如的气管被割断了,同时断掉的还有他的颈部动脉。
他倒在地上,脸侧着,眼神似乎有些惊慌,唇边却还残留着一些笑意。
那感觉,就像左腾的动作实在太快,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经断气了一样。
他尸骨还未全寒,但已经死得透透的,不可能再救得回来。
许问低头看着他,突然想起了一些细节。
当初连天青和连林林一起从乘车从江南出发,前往西漠,一路稍微领先他一点,几乎算得上是与他同行。
路过五峰山的时候,许问被一群山匪引去看了他们的贼窝,欣赏当地特殊的建筑。
这事有点荒谬,当时许问也觉得有点好笑。
这是怎么回事,这群山匪明显是被人收服的,难道是连天青亲自出手做的吗?
许问不怀疑连天青有这样的能力,但老实说,真想不出这样的画面。
回想起来,当时他直接或者间接听到不少关于这位车夫的信息,只是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看起来……
“当初就是你送他们父女来西漠的吧。”许问看向左腾,不是疑问,而是笃定的陈述。
“嘿嘿。”左腾笑了两声,没有回答。
他跟许问当初在江南看到的样子确实没什么区别,外貌其实是有点仁善的,但仔细看,就可以看出一丝藏得并不是太明显的戾气,从他的眼睛、每一根跳动的肌肉与皱纹里不由自主地透出来。
也不知道连天青是怎么收服他的,让他如此死心踏地。
不过这确实是连天青能做得到的事情。
空气里血腥气极浓,其实从刚才开始就是这样了,只是许问扔进来的烟雾弹太呛鼻,把它遮掩了而已。
许问看了一眼明弗如的尸体,突然没什么话想说了。
左腾说得没错,明弗如有那样的意图,就活该被杀。
不久之前,许问也曾经对他产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