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了澡,许问神清气爽,心里也很熨帖。
倒了水,收拾了屋子,他又去看那些花边大套。
从易到难的手法有了,样子也有了,怎么把它归纳总结出来,带回现代世界呢?
他正在心里琢磨,突然听见连林林叫他。
“来,我帮你刮胡子!”
很简单的话,许问的心却大跳了一下,老老实实地走了过去。
连林林已经把东西准备好了,水盆、热水、皂角、毛巾、刮刀、还有一个笑吟吟的她。
许问照着她的指示在椅子上坐下,仰面朝天,问道:“你以前给人刮过胡子吗?”
“没有,我看我爹刮过,但没有上过手。怎么样,怕不怕?”她有意拿着刀,在他面前挥了挥。
“任人宰割。”许问闭上了眼睛。
“人?”
“只有你。”
许问闭着眼睛,说完这三个字,就听见连林林轻轻地在他耳边笑了。
她的笑声非常动听,清脆得像阳光下干燥的麦穗,天然散发着一种香气。
她从来都是最喜怒形于色的那种人,高兴就会笑,郁闷了就会低落,至少在许问面前,从不掩饰内心。
现在他也听得出来,喜悦弥漫在她的声音里,弥漫在空气中。
热气腾腾的毛巾覆上他的脸,慢悠悠地一点点擦过,从额头到脸颊到耳朵,舒适而熨帖。
他的胡子被打湿,用皂角和药物软化,冰凉的刀锋贴上皮肤,一点点刮过。
连林林的手非常稳,几乎没有一丝颤动。
许问的心也非常安稳,没有一点担忧或者害怕之类的情绪。
虽然他从第一次见面时就知道,连林林天生动作难以协调,连平地走路都可能摔倒。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许问很少看见连林林摔倒了,甚至她开始能够做一些别的更细微更精密的事情,雕刻、编织、刺绣……
当然还没办法达到许问和秦织锦等人这样的程度,不过对于连林林来做,能去做这些本身,达到超过平常工匠的水平,已经是巨大的突破。
她个人的突破。
所以许问现在把自己交到她的手里,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他知道她为了克服自己的缺陷,做了多大的努力。
刀锋贴着皮肤,发出刷刷的声音。
连林林的头发偶尔会落下一绺,碰着他的耳朵或者额角,痒痒的。
她的呼吸稳定而轻柔,偶尔会有热气吐在他的皮肤上,带着芳香皂角的气息。
许问的心里极其平静,这一刻的时间,仿佛在不断向前延伸,直至无尽的彼方。
…………
“看!”
连林林笑眯眯地把镜子举到他面前。
许问就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左右看了看。
非常光滑,没一点残留。
许问笑着,刮了一下连林林的鼻尖,连林林嘿嘿地笑了。
她开开心心,转身去收拾东西。
收拾完之后,她回到许问身边,许问仿佛正在思考着什么,突然抬起了头,问道:“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秦天连吗?”
连林林的动作瞬间停住,直起身子,注视着他,缓缓点了点头。
两人坐到了走廊下面,靠得很近,声音很小。
这段时间,许问绝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怀恩渠上,但只要稍微有空,他就会看着秦天连,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个表情。
“长相确实是一模一样,一点儿差别也看不出来。但细微的表情、动作、一些小的习惯都不一样。说话也是,声音很像,但语气、语调、习惯重音的点也都是不一样的。”
许问小声对连林林说,还举了两个例子。
他的模仿能力非常强,连天青固然是被连林林一眼就看出来了,秦天连要是本人在场的话,估计也要惊讶一下,许问对自己竟然观察得这么仔细,模仿得几乎一模一样。
“这样看起来的话,就不是了……”连林林小声说着,叹了口气,“那我爹他……究竟上哪儿去了呢?你说你感觉他还在,只是消失了,现在还是这样的吗?”
她抬头注视着许问,焦急地问着,想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是的,现在还是这样感觉的,非常强烈。可能真的得等到解开这个世界的谜,才能知道真相吧。”
“所以说,还是只能想办法成为天工?”
“是。”
连林林的眉头皱得紧紧的,用力挠了一下头发,非常苦恼地对许问说:“小许……我很想嫁给你。”
“嗯。”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我觉得还是不行。还是等到我爹他出现了,我们再……”
“好的。”
其实许问早有预感。
上次他俩正在谈着婚事,连天青突然消失,许问就知道这事没戏了。
这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