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拿着买好吃的,花完了奶奶再给。”
说着拉过她的胳膊来,把零了八碎的钱塞到她手里,“别给你妈看见。”
索宁怔愣片刻,那个钱像是一把火,烧得她手心炙痛。
“谢谢奶奶。”
孟婉笑着,“傻孩子,快装起来。”
许勤又在外面催促一声,索宁真得走了。
她起身,孟婉还拉着她手,目光焦急:“去哪儿呀?”
索宁吞了吞胸腔的情绪,扯出个笑来,“五点半了,我去接咚咚。”
孟婉这才放开她。
索宁出来的时候,犹豫片刻还是对许勤说了句,“妈,你们多保重,我走了。”
没有回应。
她开门离去,刚下了一层,迎面走上来一个人。
他视线扫过她,停留在她身上。
索宁:“爸爸……”
那视线在她身上也仅是一两秒的功夫,就撤开了,然后迅速的与她擦肩而过。
一刻都没有逗留。
索宁站在原地,眼见他消失在楼梯拐角,又听到楼上传来了巨大的关门声。
震得整个楼都晃了晃。
她缓缓走下去,刚到家楼底下,上面一堆东西砸了下来,不偏不倚贴着她的肩膀落下来。
她低头,水果什么的摔碎了一地。
她心里毫无波澜,缓缓蹲下身去,收拾着一地狼藉。
惊雷滑过,骤雨突降。
“别再回来!滚!”
即便周边那么嘈杂,这句话仍然穿越雷雨,清晰的传到了索宁的耳朵里。
她手指的动作一滞,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流,冰凉刺骨。
她将嘴里最后一口糖果咀嚼吞咽。
明明这种场面已经经历过很多次,早就应该麻木了……
为什么还会窒痛不已?
—
索宁坐在黑暗的楼道里,浑身早就湿了个透。
怀里抱着那些没有摔坏的吃的,以及孟婉给她的几样零食。
七零八落。
索咚咚没了以后,她就得了那么个病,阿尔兹海默症。
不是那么严重,但记忆非常混乱,大部分时候是分不清现在和过去的。
但无论清醒与否,她是家里唯一一个没有指责过索宁的人。
她心疼索宁,可病了以后她渐渐就忘记了索宁曾经的痛苦,还有……索咚咚已经没了的这两个现实。
许勤说,如果当初死的你是,那么家里一定不会变成这样。
索宁以前会反驳,后来不会了,没有用。
从父母到亲戚们无一不是这样认为。
索宁的眼眶酸涩,其实她是愿意的。
让咚咚活下来,她去死。
也许还能得到那么一丁点的怜悯与怀念,总好过如今的度日如年。
就连回家,她说得都是你怎么来了,而不是你怎么回来了。
这种条件反射般的说法,刺痛了索宁的某根神经。
他们是真的拿她当了个外人,假如不是需要用钱,也是绝对不会来找她的。
某种方面来说,钱比她都要受待见。
索宁并不想这么想,但事实如此。
她的眼泪就那么掉下来,无声落地。
许勤说,你弟弟死了,你还有什么脸面开心难过?
她抬手擦了擦,酸涩却一波一波的汹涌袭来,十几年所积累的委屈和憋屈似乎都在此刻爆发。
她用力的咬着唇,嘴里尝到了血腥味,却依旧没能控制住一丝一毫。
“小索?”楼道声控灯跟着亮了起来。
盛放迎面就看到了索宁坐在那儿,抱着满怀的东西,肩上殷了一层淡淡的血迹。
浑身又湿又脏,狼狈不堪。
他又喊了一声,人已走到面前,“怎么了?”
索宁手一伸圈住了他的腿,她紧紧的抱着,就像一根救命稻草。
然后情绪陡然崩溃,泪如雨下。
—
索宁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盛放坐在那儿抽烟。
有一搭没一搭的很随意。
烟雾腾升,覆在他面上,表情不明。
索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擦了擦头发走过去,“谢谢。”
盛放没吭声,拉过把椅子,让她坐下。
先掐了烟,然后从急救箱里拿出碘伏和棉签儿,蘸了一下,俯身在她的嘴唇上擦了擦。
“你他妈属狗的?”咬的有些血肉模糊,看得出来下了狠口,“狗也没自己咬自己的!”
他嘴上不饶人,手上动作倒是轻。
索宁从来没有这么直楞楞的看过他,眉眼深邃锋利,张扬地一点儿都不带收敛的,唯独眸子里的光异常柔和。
他嘴巴喋喋不休,唇红齿白。
索宁觉得吵,有种想让他闭嘴的冲动,她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