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都与百媚娘等人议定了相关事宜之后,百媚娘和丑奴儿趁着夜色匆匆离去。李玄都和秦素各自安歇不提。
次日一早,太平宗众弟子用过早饭,给马匹喂了掺杂豆子的草料,又补充了干粮和水,动身启程。数百人浩浩荡荡穿过益阳府的府城,出了城门,顺着宽阔官路,往龙门府行去。一路上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江湖中人,亦或是官府中人,都见之避让。
就这么走了大半天的时间,官路上渐渐不见行人,临近黄昏傍晚的时候,起了薄薄的雾气,伴随着雾气而来的还有阵阵风声,可再一细听,这风声又像是故意压低了声音的笑声,起初是从东北方向传来,片刻间又一个大调头,转至西南方向,随即转而趋向东南方向。如此忽东忽西,捉摸不定。一众太平弟子相顾愕然,知道这绝不是什么风声,否则不会时而在东,时而在西,时而在南,时而在北,多半是邪道中人终于按耐不住,开始挑事了。
过了片刻,笑声自近而远,越响越轻,陡然之间,从众人身后传来的笑声大振,竟似无数人一同发笑。太平宗弟子猛地回头望去,却什么也看不到,只有越来越浓的雾气,不由人人都暗暗惊惧。
沈元重的马车缓缓停下,这位太平宗大长老走出车厢,朗声道:“是何方高手,不妨现身一见,这般装神弄鬼的手段,未免太过小家子气。”
笑声阵阵不绝,却没有人现身,似乎有恃无恐,还要挑衅沈元重。
沈元重冷哼一声,一挥大袖。
下一刻,他乘坐马车的车厢直接炸开,露出真容,只见车厢内部竟是一个巨大圆盘,刻着密密麻麻的符箓云纹,居中位置黑白各半,仿佛阴阳双鱼。
沈元重稍一动作,就见得那方黑白双鱼开始自行旋转,然后如门户一般缓缓分开,从中升起一个类似指针的物事,滴溜溜地旋转不休。如此一来,这个圆盘便成了一个大号的罗盘。
太平宗继承墨家后学的机关术,与太平道的道术融为一炉之后,便造就出这等物事。此物又名“指南车”,专破各种困人阻路的阵法。此时众人周围的雾气越来越浓,有隔绝感知之效用,显然是陷入了别人提前设好的阵法之中,若是破不得此阵,或是找出幕后之人,怕是要如鬼打墙一般一直原地转圈。
“指南车”显露本来面目之后,指针越转越快,几乎让人看不清其轨迹,然后猛地一停,指向路旁一棵看不出半分异常的大树。
沈元重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一指点出。只见一道豪光自他的指尖射出,如光如气,往树干上一缠一绕,然后猛地收紧,将大树拦腰斩断。
下一刻,一道身影从被斩断的树干上跃了出来,似乎他早已与树干融为一体,他脱离树干就好似从水中上岸,树干丝毫无损,绝非掏空树干藏于其中的行径。
若没有指南车相助,沈元重绝看不出有人能藏在如此近在咫尺的地方,不由道:“好厉害的木遁之法。”
那人飘然落地,哈哈笑道:“正道十二宗围剿北邙山,怕是没有这么容易罢。”
沈元重望向此人,只见他身材略胖,一张圆脸,留着两撇八字胡,一双狭长眼睛似乎永远眯着眼睛看人,天生一副笑模样。
沈元重略一回忆,却没想到江湖中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号人物。
那人见沈元重神情,笑道:“沈长老久不在江湖行走,自是不知道我的身份。”
就在此时,有人说道:“旁人不知道你的身份,我却知道,你是阴阳宗十殿明官中的五明官诸葛錾。”
无论是太平宗的弟子,还是补天宗和忘情宗的弟子,都没听说过“五明官诸葛錾”这个名字,可是经过云锦山一战之后,“大明官王天笑”、“二明官钟梧”、“三明官王仲甫”、“四明官李世兴”已经是名震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此时听得有人一语道破此人身份,竟是阴阳宗的五明官,无不暗自心惊,心想前四位明官都是了不得的天人境大宗师,此人也不会是庸手。
诸葛錾循声望去,却见是秦素不知何时已经下车,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秦大小姐。秦大小姐,你我同为十宗之人,你对我知根知底并不奇怪,不过你如今与这些正道之人厮混一处,怕是不妥吧?”
秦素淡然道:“事到如今,你还装什么傻充什么愣,地师倒行逆施,已是犯了众怒,就如当年的皂阁宗被天下群起攻之。大军即至,诛罚必伸。”
诸葛錾呵呵笑道:“大军即至是真,诛罚却是未必。谁胜谁败,言之过早。”
秦素正色道:“诸葛錾,我敬你是前辈高人,若是迷途知返,早早归降,还有一条生路,若是执迷不悟,一意孤行,怕是今日难以生离此地。”
“好大的口气。”诸葛錾仰天大笑:“今日我却要领教太平宗之人的高招!”
话音落下,诸葛錾一闪而逝,他嘴上说着领教太平宗高手,却没有对沈元重出手,而是瞬间出现在秦素的面前三尺,一掌拍向秦素的面门。
这一掌乍看之下平平无奇,可在掌心位置却凝聚了一点漆黑,若是被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