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官很自然地转变了自己的身份角色,从笑闹的朋友变成了暂时联手的盟友,说道:“阴阳宗的行踪不定,我们要先去找左尊者,然后通过左尊者找到阴阳宗。”
李玄都问道:“左尊者一直在追查阴阳宗的行踪?”
“勉强算是。”宫官迟疑了一下,“其实是相互的,我们知道阴阳宗的行踪,那么阴阳宗也一定知道我们的行踪。”
李玄都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接下来两人陷入沉默之中。
以朋友的身份相处,自然有说不完的话,以盟友的身份相处,尤其是这种暂时的盟友,两人实在没有那么多话可以说,更多时候都是一人问而另一人回答。
李玄都陷入沉思之中,如今他是走一步看一步,并没有一个十分清晰明确的计划,这就像李玄都到了一座陌生的城却没有绕城一周观察地形一样,让他有些不安,可又无可奈何。
两人走了小半日,距离楼兰城只剩下百里路程,天黑之前肯定能够入城,于是两人在沿途的一座客栈中停了片刻,给骆驼喂些草料。在大戈壁上,草料和水都十分昂贵,骆驼吃的草料,也不比人吃的饭食便宜多少。
两人来到客栈的大堂,又要了两盆水煮羊肉。
以李玄都的境界修为,已经不必进食,但他还是保留了进食的习惯,毕竟他踏足天人造化境还不到一年,二十多年的习惯不可能一朝忘却,这个习惯也许要到十几年后才会逐渐消失。
李玄都很快就吃完了自己的那盆羊肉,抬眼望向宫官。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宫官并没有他想象中那般不食人间烟火,骆驼骑得,这粗劣的羊肉也吃得,此时正在小口地细嚼慢咽。他记得宫官曾经说过,她并非世家大族出身,甚至没有一个表字,由此看来,倒不是虚言。
其实李玄都对于宫官的观感也颇为复杂,这样一个娇俏可人又不掩饰对自己爱慕之情的女子,哪个男人不喜欢?李玄都当然也喜欢,可他知道,人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想怎样就怎样,要有担当,要自己给自己定规矩并守规矩,所以他选择把这种喜欢压下,这便是宫官所认为的“心狠”了。平心而论,李玄都不是圣人,对于声色犬马等享乐之道,怎么会完全无动于衷?难道他就不想有些爱好,或是音律,或是书画,哪怕是话本呢,只是都被他强压下了而已。所凭借的也是自己对自己的一股狠劲,没有这股狠劲,李玄都走不到今日。
李玄都很快就收拢思绪,心如止水,不起涟漪,先前的点点涟漪也很快消散。
就在这时,客栈外又来了一队人马,停在客栈的大门外面。
这种建造在城外的客栈当然不是只有二层楼那么简单,楼外还有一个院子,院子本就不大,这时里面已经散落了十几匹马和十几匹骆驼,伙计正在给那些马和骆驼喂水、添料、刷洗皮毛,里面也就没有了空地,外面的人马便挤不进来。
这队人马颇为不俗,不仅随身携带兵刃,而且没有马贼和江湖人的散漫,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必然是有军伍背景,眼神凌厉,看谁都不像在看活人,分明是久经沙场。为首的是一名正值壮年的男子,十分英武不凡,在他身旁还有两人,一个是美貌女子,不过与中原女子不大相同,似乎有些胡人血统,高鼻深目,异域风情;另外一个是白发白须的老人,与仙风道骨半点不沾边,锦衣华服,满身江湖气和杀伐气,与那些军伍出身的扈从截然不同。
男子没有下马,自有扈从翻身下马,走进客栈,大声问道:“怎么回事?”
正在忙碌的客栈伙计谁也没说话,只是忙着自己的差事。该喂水喂料的还在喂水喂料,该刷洗毛皮的还在刷洗毛皮,竟无人理他。
扈从脸色一暗,抬高了嗓音,“有没有活人?”
“来了来了。”掌柜从客栈大堂小跑出来。
扈从喝问道:“我们是楼兰城西城的,你们还想不想做生意?”
楼兰城分为东西二城,权贵人物都居住在西城,掌柜在西域多年,自然明白这句话中隐含的威胁,不由苦了脸,说道:“冤枉,大人们也都看到了,这客人实在太多,漫说挤不进来,就是挤得进来,我们客栈也没有草料了。”
扈从扫视一眼,果然如掌柜所说,可他却不管这些,“我们的马总不能饿着。”
掌柜也不是什么好人,眼珠子一转,故作迟疑道:“里头的客人,都不是好相与的,我看好些人还带着兵器,实在不是我们一个小小客栈敢招惹的。要不……大人们去说说?”
扈从不傻,自然听得出掌柜的小心思,可他在楼兰城地界里横行惯了,也不在意这些,立刻大步朝客栈走去。
扈从刚一进到客栈大堂,原本还十分嘈杂的大堂立时为之一静。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常年在楼兰城境内厮混的,自然认得出这扈从的来历。
扈从脸色漠然地沉声道:“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立刻离开客栈,半柱香的时间后,谁还敢在这里碍眼,杀无赦。”
话音刚落,就有好些人起身向外走去,并没有对抗的意思,可见这名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