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可以直呼其名,并不算是骂人无礼。
片刻后,李玄都从内室走了出来。
裴玉见到李玄都,却是吓了一跳,因为此时的李玄都已经是大变模样,不仅仅是脸色苍白,而且咳嗽不止,身上披着大氅,哪里还有长生地仙的风采,俨然是个病秧子。
见裴玉面露担忧之色,李玄都摆了摆手,示意两人请坐,说道:“不必担心我,不过是看着吓人罢了,我的修为未损,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吃点苦头,过了这七七四十九日,我也就不必吃苦头了。”
裴玉这才松了口气,说道:“先生受苦了。”
“这算什么。”李玄都笑道,“不知多少人求而不得,过了这一关后,长生不死,与天地同寿。古往今来,谁人不想得享长生?”
就在说话的时候,秦素站起了,揭开旁边紫铜炉的盖子,朝里面吹了一丝气线,铜炉里立时燃起了明火,接着她将一个紫砂药罐坐到了明火上,开始煎药。
苏怜蓉讶然道:“这是?”
秦素道:“是地师留下的药方,能缓解紫府的病情。”
李玄都裹紧了身上的大氅,脸色青白,嘴唇没有丝毫血色,整个人甚至在轻轻发抖,“我没有病,这是长生境的重塑体魄。”
“是,你没病。”秦素的语气温柔,像是哄孩子一般,“你就当是喝汤了,这是我亲自给你煲的汤,全都给我喝了,一滴也不许剩下。”
李玄都轻哼一声,“啰嗦。”
裴玉还是第一次见到李玄都这般模样,有些发怔。苏怜蓉却是不觉得奇怪,男人不论是什么身份地位,又是多大年龄,总有孩子气的时候。
李玄都整个人缩成一团,似乎在抵御汹涌寒意,缓缓说道:“所谓的‘病’,其实与经历和所修炼的功法有关,别人都是一门功法,多的也就是两门功法,经历也不复杂,关键在于‘纯粹’二字,所以病症多半只有一种。比如家师是体虚气寒之症,是因为他老人家曾潜入东海深处,大天师是虚火旺盛,则是因为功法至阳只刚。家岳咳嗽不止,则是因为他在极北酷寒之地闭关多年。我就不一样了,兼修多门功法,又有各种外力加身,关键还去了‘玄都紫府’中的‘五行洞天’和‘昆仑洞天’,经历复杂,功法庞杂,所以我这回是各种症状一起发作,这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有得就有失吧。”
裴玉听得咋舌,心想长生地仙在这些病症的折磨下尚且如此狼狈,换成其他人,岂不是早已病死?
煎药的紫铜炉子其实是件宝物,所以不一会儿,药已经煎好,秦素伸手摸了摸药罐,又拿起火钳拨弄几下盖了明火,放下火钳,捧出了药罐。
“当心,别烫了手。”李玄都叮嘱道。
秦素不理他,捧起药罐小心地将药汤倒进一只瓷碗里,然后自己先喝了一口,说道:“可以喝了。”
李玄都伸出手接过瓷碗,一口便将那碗药喝了。
秦素露出笑容,接过空碗,说道:“按时喝汤,等到八月十五,你这病就能轻一些了。”
李玄都此时大概因为病情严重的缘故,真是有些孩子气了,不悦道:“我没病。”
秦素拿着空碗起身去洗了,拖长了声音说道:“是,没病。”
李玄都喝了药之后,便觉得困意上涌,说道:“你们可以四处转转,挑选个住处,我要睡一会儿。”
裴玉和苏怜蓉看出了李玄都的状态不对,秦素忙着照顾李玄都,也是顾不得他们了,于是关切几句后便告辞离开。
秦素挽起衣袖,洗了碗,又倒热水绞了面巾走回李玄都身边,替他慢慢温擦着面部,此时两人相处,倒真是有些寻常夫妻的意思了。
秦素兀自念叨着,“七月十五到八月十五是一月整,再有十九天,也就是九月初九,正好是重阳节,你就全好了,又是我那意气风发的玄哥哥了。”
李玄都在半梦半醒之间忽然问道:“云何有消息了吗?”
秦素摇了摇头,“还没有。”
李玄都闭上了双眼,“看来云何的帝京之行并不顺利,我等不到九月初九了,还是要早早亲自去帝京走上一趟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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