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义和道德会被别有用心之人用来绑架他人。
这便是李玄都身上各种枷锁束缚的由来。
李玄都立即催动剑气,“太阴剑气”、“玄阴剑气”、“逆天劫”三种剑气交织成一方旋涡,来回绞杀,将自己周围的一个个金色大字悉数绞碎。
但这些金色大字碎后,却不散去,反而拆解成一个一个笔画,横、竖、撇、捺、点、勾、折、提,再重新组合,变成一个个新字,如此往复不休。
与此同时,这些金字带来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好似千夫所指、万人唾骂、遗臭万年,层层递进。起先是父母责备,继而是师长责骂,然后是人人喊打,最后是万千臣民随君主一同痛斥乱臣贼子,更有史官手持如刀史笔,欲要在煌煌史册上记下一笔,使其遗臭万年,任由后世千万人痛骂,永世不得翻身。
一时间,李玄都竟是生出举世为敌之感。
这种压力,对于大义有亏之人往往能事半功倍,这一点颇为类似佛门的“度世佛光”。
只是李玄都自认不曾大节有亏,倒还不至于就此败下阵来。
道门的南华道君有言:“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正是对千夫所指的最好应对。
不过这也是李玄都第一次见到如此儒门神通,看不见摸不着,却又与神仙神通有几分相似之处,所不同之处在于,神仙依靠香火愿力,而儒门的神通却是靠着儒门作为天下正统的人心所向,人人都遵守儒门定下的各种礼法规矩,认同这些规矩,这也是一种另类的信仰,与信奉神灵有异曲同工之处。
儒门的规矩可以简单归纳为“伦常”、“人伦”,也就是世人皆知的“天地君亲师”,天地且不去说,关键在于君、亲、师,圣人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由此生出君臣父子的雏形,后又经过荀卿的发扬光大,真正成型,成为后世儒门的规矩。
社稷学宫正是荀卿一脉的传承,与重“仁”的圣人一脉、重“义”的亚圣一脉有所不同,更为注重一个“法”字,也就是规矩。这也在情理之中,认为人性本善的圣人、亚圣认为要通过道德教化来治国,而认为人性本恶的荀卿则认为要以暴力刑罚治国。两位法家祖师都是出自荀卿门下,故而可以将荀卿视作法家创始祖师,后世的外儒内法也是由此而来。
李道虚也受其影响,虽然李道虚年轻时曾经在万象学宫求学,但因为与社稷学宫为邻并多有交集的缘故,晚年的李道虚明显更偏向于法家思想。
吴振岳身为社稷学宫大祭酒,对于儒门规矩实是有着极为深厚且独到的理解,此时以合道之势衍化种种规矩,意境与威力着实非同凡响。
只是此法与“六灭一念剑”一般,都有一个极大弊端,若是对方心志如铁,丝毫不为动摇,便要威力大减,难尽全功。
此时李玄都虽然被重重规矩压制,但心志丝毫不曾动摇。
今日的李玄都被尊称为“清平先生”,风光至极,大有天下无人不识君的架势。可在这份风光之下,除了足够的运气之外,还有更多的霜刀雪剑,以及历经险阻的矢志不移。整合道门抗衡执掌天下正统千百年的儒门,又岂是那么容易。
这份勉为其难,李玄都从未付诸于口,事未经历不知难,以李玄都的境界修为和身份地位,若无天下之念,不求太平,何苦与并无深仇大恨的儒门为敌?抛开名利枷锁,逃出是非之乡,醉里乾坤大,笑中岁月长,不管成王败寇,休给他人做嫁裳。岂不是更好?
之所以不愿如此,不过是因为一己之担当罢了。
“担当”二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半点也不容易。
万钧重压之下,李玄都缓缓直身而起,直视面露诧异之色的吴振岳,沉声说道:“我借用古人之诗,修改一二字,可表明我的心志。”
“只为太平事,一身无所求。也知道艰阻,岂为妻子谋?”
一瞬间,无数金字如水珠一般四散激射,所有的压迫束缚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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