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横波一曲终了,从案后起身,身形向后退入重重灯火之后。
这是稍作歇息,众多来客也得了片刻闲暇。
便在这时,丁策再次起身来到陆雁冰和张白昼的面前。
陆雁冰顿时露出了不悦神色,不过丁策恍若未见一般,直直望着张白昼,轻声道:“刚才忘了问,这位小兄弟贵姓?”
张白昼这次没有避让,抬起头来与丁策对视,按捺住心头的激动,缓缓说道:“免贵姓张。”
“姓张。”丁策点了点头,“在清微宗中,这个姓氏倒是不多,我还以为小兄弟姓李,要说张姓,那是正一宗中的大姓。”
在丁策过来的瞬间,陆雁冰就已经意识到张白昼刚才的异常被丁策看在了眼中,所以她才要故意摆出不悦的神态,此时听丁策如此说,她便不得不开口道:“谁说我们清微宗没有张姓之人,难道丁都督忘了海石先生?”
“不敢,不敢,谁不知道如今是‘海枯石烂’执掌清微宗上下?大剑仙不理俗务,大先生身故多年,三先生闲居养病,六先生在外游历,清平先生总览道门大小事务,无暇兼顾清微宗,二先生不是宗主却胜似宗主了。”丁策哈哈一笑,然后话锋一转,“难道这位张小兄弟是海石先生的晚辈?”
陆雁冰心中警惕,脸上故作不耐烦之态,“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这位青鸾卫都督查天查地,还要查一查我们清微宗的宗谱吗?若要查,我可做不了主,你得找老宗主、海石先生、清平先生去,问问他们答不答应!”
丁策呵呵一笑,“陆都督言重,言重了。”
陆雁冰冷笑道:“不言重,若是他们答应了,别说宗谱了,便是祖宗十八代,也可以查嘛,毕竟这是大魏朝的天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陆都督勿要激动。”丁策双手作安抚状,“且不说清微宗与太后娘娘交好,查谁也不会查清微宗,就算没有这一层关系,我纵使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去捋这几位先生的虎须,那不是老寿星吃毒药——嫌自己命长了吗?”
陆雁冰冷哼一声,“那你方才此言何意?”
丁策微微一笑,“说到张家,除了吴州第一家的上清府张家,还有一个张家,也曾经显赫一时,不知陆都督还有没有印象?”
陆雁冰微微眯眼,“你是说荆州江陵府的张家。”
丁策笑道:“正是。”
张白昼毕竟年轻,闻听此言,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这一幕仍旧是落入了丁策的眼中,这位经验丰富的青鸾卫都督不动声色,接着说道:“说起江陵张家,当年也曾经煊赫一时,毕竟出了一位权倾朝堂的张相爷。这位张相爷可不得了,自小便是神童,五岁识字,七岁能通晓六经大义,十二岁考中秀才,十六岁中举人。明雍二十六年,金榜题名,得中进士。武德元年,登阁拜相,是为内阁次辅、吏部尚书。武德六年,出任内阁首辅。待到天宝元年,张相爷被加封太傅,天宝二年,又加封太师,是为我大魏朝唯一生前加封三公之人,可谓是位极人臣。”
陆雁冰道:“丁都督记得倒是清楚。”
“不敢记不清楚!”丁策微微抬高了声调,“毕竟天宝二年的那场大案,便是我亲自经手的,许多案卷,至今仍旧封存在青鸾卫都督府的库房之中,这一点,陆都督也是知道的。”
丁策说话的时候,目光始终落在张白昼的身上。此时的张白昼已经低下头去,双手死死抓住膝盖,轻轻颤抖。
“知道,当然知道。”陆雁冰看了张白昼一眼,“古人有诗云:‘我本渔樵孟诸野,一生自是悠悠者。乍可狂歌草泽中,宁堪作吏风尘下?只言小邑无所为,公门百事皆有期。拜迎长官心欲碎,鞭挞黎庶令人悲!’我本东海之滨的一个乡野村姑,天宝二年的腊月二十三,我生平第一次进京,出任青鸾卫都督府右都督已经是天保四年的事情,我没有经历过天宝二年的帝京之变,也不知道其中的具体经过。不过我曾经调阅过这个案子的相关案卷,惜字如金,含糊其辞,可见其间波谲云诡,深不见底。”
丁策脸色微变,望向陆雁冰,“不知陆都督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陆雁冰淡然道,“我只是给丁都督提一个醒,这个案子到底有怎样的内情,我无法请教丁都督,可到时候总会有人来请教丁都督,如果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也总会有人来拿元凶巨恶的项上人头祭奠张家的满门亡魂!”
张白昼猛地抬起头来,望向陆雁冰,眼中有光。
丁策却是脸色骤然苍白,没有血色。
周围邻座之人都大惊失色,也是脸色苍白。
丁策虽然是天人无量境的大宗师,但此刻也像张白昼那般轻轻颤抖起来,抬手指着陆雁冰,色厉内茬道:“陆都督!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这是帝京!不是东海清微宗!这桩案子是经三法司会审之后,太后娘娘和晋王钦定的铁案,谁敢翻案?!”
陆雁冰道:“我生性胆小,不敢牵扯到这等事情之中,可世间总有无畏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