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雁冰带人来到总督府门前,环视四周,然后缓缓抬起一只手举在空中。
随她一起来的人都将目光集中在她高高举起的手掌上。
陆雁冰突然将举起的手劈下:“打!”
“是。”道门众人齐声应下,瞬间冲了出去。
这些道门弟子手持棍棒,毫不留情。
这些儒生还没有省过神来,便有好些被打倒在地,顿时乱成一团。许多人见此情景,吓得四散逃窜,也有人还死扛不退,道门之人也不留手,直接打得浑身是血。
至于那块牌位,已经掉落在地,摔断成两截。
陆雁冰负手站在总督府大门前的台阶正中,面无表情。
直到大部分儒生都四散而套之后,陆雁冰才开口道:“罢了。”
道门之人这才纷纷停手。
此时总督府门前的大坪上躺满了儒生,横七竖八,没一个还能站着,有些在呻吟,有些已经昏厥了过去。
陆雁冰走下台阶,来到一个书生面前,问道:“你们为什么要闹事?”
书生愤然回答道:“因为心中不平!”
陆雁冰又问道:“何事不平?”
书生道:“为民请命。”
陆雁冰问道:“你说的这个民,是那些没有田地要卖儿卖女的百姓呢?还是那些仅仅没有出仕做官却坐拥良田无数的士绅?”
书生一下子不说话了。
陆雁冰吩咐道:“把人带过来。”
立时有人领命而去。
不多时后,一伙皮肤被晒得黝黑、衣衫破烂之人走了过来,为首是个老汉,见了陆雁冰之后,立刻跪倒在地叩头。
陆雁冰道:“老丈不必多礼,起来说话。”
老汉站起身,问道:“不知这位大人有何吩咐?”
陆雁冰今日身着男装,又以墨镜遮挡了双眼,除了嗓音,倒是有些雌雄难辨,老汉紧张之下,竟是没看出她是女子,只当她是总督府的官吏。就听她说道:“老丈,这位秀才老爷说他们是为民请命,说秦部堂为百姓分发田地是坏了祖宗的规矩,还说民情沸腾,百姓们都恨死了秦部堂,他们这次来,就是要逼迫秦部堂把分出去的田地收回去,不知道老丈怎么看?”
老丈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大变:“这、这话是怎么说的,已经分了的田,怎么又要收回去?部堂大人金口,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陆雁冰笑道:“老丈误会了,秦部堂从没说过要收回田地,是这些秀才老爷们,他们说百姓们不愿意分田,更不愿意免赋,特来‘劝说’秦部堂收回成命,还说要是秦部堂不答应,就要让秦部堂遗臭万年。”
这些普通百姓平日里自然不敢对这些高高在上的秀才老爷们不敬,可到了如今,眼看着秀才、举人老爷们一个个被抄家,如今更是被打得血肉模糊,也知道是士绅老爷们失了势,变了天,自然是不怕了,于是老汉顿时激动起来:“屁的为民请命,哪个说不愿意分田,哪个就该天打五雷轰!不过是欺负我们这些种田的不识字,他们才敢胡编乱造,什么事都顶着我们普通老百姓的名义,好处却都是他们的。”
跟在老汉身后的人也纷纷出声,痛骂这些士绅老爷,更有人朝着地上的书生吐唾沫。
陆雁冰笑道:“好一个民情汹涌啊,好,好,好。”
说罢,她用鞋翘踢了那书生一下,问道:“听明白了没有?听清楚了没有?你们说民情沸腾,你要为民请命,敢问一句,民在何处?是不是这些百姓在你们的眼中……压根就不算人?”
书生倒也是个硬骨头,抬起头来,怒道:“圣人之道……”
陆雁冰冷冷打断道:“我从未听过圣人之道,太上道祖有云:‘天之道,以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以不足而奉有余。’说的就是你们了。”
话音落下,有道门弟子抬着太上道祖的牌位走了出来。
陆雁冰脸色一冷,喝道:“把这些人全部收押,贴出告示,让百姓们不要有后顾之忧,大胆揭露士绅的罪行,凡有欺男霸女、夺人家财之事的,一经查证,一律捉拿问罪。不过若是有人诬告,一经查证,也不轻饶。”
众人轰然应是。
那书生仍旧是怒视陆雁冰,大声道:“尔等乱臣贼子,终有一日要被万人唾弃。”
陆雁冰冷笑道:“你的一番话倒是让我想明白了,你对我切齿痛恨,无非是因为一个‘利’字,当真是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杀父之仇,可不得不死不休嘛。我的名声是不好听,可我自认没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现在你们叫嚣着让我遗臭万年,没关系,我不会杀你,我要让你看着,我是如何慢慢敲断读书人的脊梁,打折士子文人的膝盖,看看所谓的风骨,到底有几斤几两?”
这书生目眦欲裂,还想要说话,就已经被道门弟子直接拖走。
李玄都又派大天师张鸾山、阴阳宗宗主上官莞造访社稷学宫,让社稷学宫交出那些妖言惑众的儒生,若是不从,勿谓言之不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