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都一直信奉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所以他不打算大开杀戒,而是让人将这些放弃抵抗的儒门之人请到了玉盈观,他要与众人谈一谈。陈眠和纳兰絮则直接被李玄都归入道门这边。
玉盈观的正殿十分开阔,除了一尊太上道祖的塑像之外,并无他物。
李玄都让人在殿中摆了蒲团,他与秦素坐在正中位置,背对着太上道祖,左边是列席的道门之人,右边是被俘的儒门之人。
这次出席的道门之人,分别是:沈元舟、白绣裳、张鸾山、兰玄霜、太微真人、三玄真人、万寿真人、萧时雨、冷夫人、左雨寒,都是道门之中颇具实力的“一方诸侯”。
待到众人分而落座之后,李玄都当先开口道:“这次请诸位来,无他,唯有‘太平’二字。”
众人皆是望向李玄都,静待下文。
李玄都接着说道:“圣人离世之前,曾经问我,要如何处置儒门。我说三教合一乃是大势所趋,圣人并未反对。众所周知,我并非反对儒门,也从未想过推翻、覆灭儒门,曾几何时,还有人说我是最像儒门弟子的道门弟子,我反对的是那些为了一己私欲而曲解先贤道理之人,亦或是好话说尽而坏事做绝的伪君子之流,如龙老人这等逆势而动、罪大恶极之人,便不得不杀。”
在座之人,无一不是心思深沉之人,哪里听不出李玄都的言外之意,这是要网开一面了。
其实儒门之人也早有预料,过去几年中,李玄都向来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很少痛下杀手,所以这些儒门之人才愿意选择放弃抵抗,投降道门,而不是选择拼死一搏,玉石俱焚。
李玄都话锋一转:“当年至圣先师问道于太上道祖,儒道两家的渊源由此而始,及至今日,不说旁人,就说我自己,也是与儒门多有渊源。家师当年在万象学宫求学,与司空大祭酒交情深厚;后来家师执掌清微宗,又与社稷学宫的玉斋先生多有来往;我的好友宁阁臣是宁大祭酒的孙子;我本人与张相的关系就更不必多言,张相的侄儿张白昼,又与卢山主的女儿情投意合,都说长兄如父,我作为白昼的兄长,说不定还能与卢山主结成亲家。”
此言一出,气氛顿时变得轻松起来,诸位儒门之人的脸上都有了几分笑意。
李玄都接着说道:“三教合一的大势,儒道两家的渊源,都说明儒门之争只是兄弟阋墙,算不得什么神州陆沉,更算不得亡国、亡天下,不知诸位以为然否?”
儒门众人互相对视一眼,纷纷点头:“清平先生所言极是。”
李玄都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意,说道:“正所谓家国天下,偌大天下就好似一家,儒门当家的时候,道门在旁边看着,若有不对的地方,便指出来。如今换成是道门当家,我希望儒门也能在旁边看着,若是道门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儒门同样可以指出来。如此,我们两家联起手来,齐心协力地为天下苍生开启‘太平’的大门。”
说罢,李玄都朝着在座众人团团抱拳。
众人纷纷还礼,齐声称是。
李玄都道:“至于逃走之人,则专门列一个榜单,公之于众。”
黄石元小心开口问道:“不知清平先生打算如何处置他们?他们虽然逃走,但儒道两家争斗了近百年,谁是谁非,只怕是一时之间难以论说,是否可以暂时搁置,留给煌煌史册公断?”
李玄都不置可否道:“不管是谁,只要能够幡然悔悟,为天下太平的大业做出切实行动,都可以网开一面。”
李玄都顿了一下,又道:“至于那些执迷不悟、冥顽不化之人,龙老人便是前车之鉴。”
儒门众人神色各异,却无人出声反对。
过了片刻,白鹿先生缓缓开口问道:“方才清平先生说‘切实行动’,不知具体是指什么?”
一直不曾言语的秦素微笑道:“有人说儒门是天底下最大的地主,就拿圣人府邸来说,名下田地多达十二万亩,佃户万余人,不过衍圣公已经幡然悔悟,清理了名下所有田地,并补缴了相应的税款。我们希望诸位先生能够效仿衍圣公,将各大学宫、书院的田产集中清理一遍。”
儒门众人心知这是在刨儒门的根基,可如今形势比人强,又拒绝不得,一时间谁也不曾主动开口。
秦素早有预料,又道:“只要清理了田产,剩余田地便是合法所有,诸位还是学宫的大祭酒、书院的山主,道门并无一手包办、越俎代庖之意,还请诸位放心。”
儒门众人再度互相对视,他们都明白一个简单道理,战场上得不到的,谈判桌上更不可能得到,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只得应承下来,许诺清理田产。
当然,他们日后若是想要毁诺,自然会有人来帮他们信守承诺。若是暗中玩花招,不想体面,也会有人帮他们体面。只是这样的话语,李玄都不会付诸于口。
李玄都给了秦素一个眼神,请她继续与儒门之人磋商后续细节,他则是起身离开,又去见了陈眠和纳兰絮二人。
李玄都十分看重两人。
一则是两人与儒门、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