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李玄都脸上忽然流露出几分凝重神色。
因为他发现那个镇魔井的井口开始越来越大,除了滚滚的紫黑色气息之外,隐隐有其他气机传出。
下一刻,一股鲜活沸腾又伴随着腥臭之味的红光从镇魔井的井口中浮现,转瞬之间就淹没了那些滚滚尸气。
在血光之后,有一条深红近黑的血河从井口中奔涌出来,粘稠到化不开的血水就像一条大江,蜿蜒而动,其中饱含着一股暴虐凶残的意味,让人不寒而栗。这样的气息,绝不可能是道门中人,只有那些忤逆天道的真正魔头身上,才会有这样的气息,这样的人物才是真正的逆天行事,几乎为天道所不容,所在往往都是昙花一现。
没想到在镇魔井之下,还隐藏着这样一位人物。
李玄都身形一掠,重新回到镇魔台的上方,目光直接透过重重血气,望向镇魔井的井口。
只见在看似窄小的井口之下是一个极大的深邃洞口,漆黑的深沉之中隐隐有着无数暗影游动,似是潜伏在阴影中的猛兽,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便要择人而噬。
镇魔井与锁妖塔一样,都是分为九层,按照境界高低,分别囚禁在不同层次,藏老人只是被囚禁在第一层而已,所以是第一个逃出生天,接下来还有更为厉害的囚徒会不断逃出镇魔井。
李玄都心知厉害所在,定要将镇魔井重新封住。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条血河已经直奔李玄都而来,虽然不是长生境界,但胜在诡秘阴毒,若是被他缠上,元气大伤的李玄都未必能轻易应对。
李玄都握紧手中“紫霞”,刹那间一闪而逝。
一线剑气撕裂了滚滚血气,激荡出的气机涟漪回荡不休。
这一剑同样将那条血河从中一分为二。
下一刻,一个“血人”从血河一跃而出,滚滚鲜血在他的身上流淌,看不清面貌,只剩下一个轮廓,就像是一个完全由鲜血组成的血人。
血河被一分二之后,凝而不散,接着好似百川归海,重新汇聚到此人的脚下,好似大江一般的血河最终化作一个三丈见方的血池,不断冒着血泡。
李玄都见此情景,立时想起了在白帝陵中见到的皂阁宗耿月,当时耿月不仅性情大变,而且修为大进,究其根本,是因为她修炼了一门魔道的大成之法。
这门魔道功法传承自一位上古魔头,名为“血神经”,修炼之前要将自己全身上下的皮肤整个剥下,只余血肉,然后再以魔针刺体,魔火炼化,至少要受十年的生不如死之苦,将自身上下的肉、骨、筋膜、经络全部炼化为精血。等到炼化功成,整个人化作一道血影,无形无相,飞天遁地,神出鬼没,防不胜防。与人敌对交手时,也无须使用什么法宝外物,其自身就是一件无双法宝,只要朝对方一扑,透身而过,对手的神魂精血立时就会被吸走炼化,而且血影还可将对方肉身体魄化为己用,伪装成他人,再去害其朋友同门,所杀之人越多,他可吸纳的神魂精血也就越多,自身修为也就越高,端的厉害非常,阴毒无比。正因如此,修炼此法之人不容于世,人人得而诛之。
之所以有人要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和如此大的痛苦去修炼,倒是应了西域的一句谚语:人所犯之罪,大多不是因为贫穷,而是因为贪婪。长生一途,到了天人境界之后,便是一步一重楼,一楼一重天,步步艰辛。尤其是天人造化境与长生境界之间的门槛,最高也最难以跨越。许多无望抵达长生境的天人境大宗师往往会退而求其次,不走五仙大道,转而另辟奇径,这些歧途可谓是千奇百怪,通常被称之为魔道。
魔道有两大特点,第一点是泯灭人性,重塑自我,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其实本心已泯,完全成为另外一个人。第二点是战力极高,魔道功法的隐患更甚于旁门左道之法,极为残忍,不仅对旁人残忍,对自己也同样残忍,如此大的代价换来的便是远胜三教正统的战力,一位天人造化境的魔头就能媲美长生境的地仙。除此之外,许多魔道功法要么勾连域外天魔,要么将自己炼制为非人的存在,同样超脱了生死,也算是在某种意义上获得了长生,所以被镇压之后,不会因为寿数而亡,只会因为气机消耗殆尽而死。
此人显然也是修炼了“血神经”的魔道之人,甚至有可能耿月便是得了此人留在世间的传承。万幸的是,此人被镇压在镇魔井中多年,元气大损,比起李玄都也好不到哪里去。
此人被李玄都一剑逼出之后,桀桀怪笑,嗓音尖锐刺耳,“好手段,你是何人?”
李玄都没有说话,只是举起手中的“紫霞”。不过李玄都并无绝对把握能够稳胜此人,再加上刚刚斩杀藏老人又耗费了部分元气,所以李玄都没有急于出剑。
此人没有丝毫惧色,笑道:“这把剑我认得,是正一道牛鼻子的“天师雌雄剑”,你既然手握此剑,那么想来就是本代大天师了,我且问你,张清衍是你什么人?”
出身世家之人,取名都有迹可循,各家辈分范字多是取用一段话,依次排列,早有定数,后人只要遵循祖宗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