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都立刻明白这是裴玉到了,吩咐道:“请他进来,在前厅稍待。”
“是。”门外的太平宗弟子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李玄都将手上的书放回原处,起身往前厅走去。
来到前厅,裴玉正坐在客位上,捧了一盏茶小口慢呷,见李玄都进来,赶忙放下手中茶盏,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行礼道:“见过恩公,听闻恩公到了龙门府,特来拜访,另备有薄礼一份,虽是大恩不敢言谢,却是我的一份心意,还请恩公不吝笑纳。”
李玄都抬了抬手,示意裴玉不必多礼,又示意旁边侍立的太平宗弟子退下。
两人双双入座,李玄都设下了隔音禁制,这才问道:“是你主动来的?还是儒门让你来的?”
裴玉正色道:“我本想过几天再来,可大祭酒温仁急匆匆地找到我,让我即刻来见先生。”
李玄都笑了一声,“今日一战,儒门大损颜面,他们这是急了。”
裴玉听出了李玄都的话外之音,再联想到观星台一事,已经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不由面露喜色,“如此说来,是道门胜了。”
“不要高兴太早。”李玄都见他喜形于色,给他泼了盆冷水,“不过是第一阵罢了,想要彻底压倒儒门,道阻且艰。”
裴玉点了点头,“我明白。”
李玄都问道:“温仁想要知道什么?”
裴玉恭恭敬敬道:“他想知道先生下一步的动向。”
李玄都沉吟了片刻,道:“这个可以告诉他,不过不能一次性地全都告诉他。”
裴玉一怔,“请先生指教。”
李玄都道:“温仁不是傻子,我也不是傻子,如果你轻而易举地就从我这里套取到了他想知道的事情,他会生出疑心,要么怀疑你的身份,要么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假,继而怀疑你是否被我反向利用了。无论是怀疑你的身份,还是怀疑你被我利用,结果是一样的,是我们不愿意看到的,所以你要一点一点地从我这里取得情报,今日一分,明日一分,有些时候还会一无所获,消息也是由浅入深,随着相处时间变长,我对你的信任增加,你能获得的情报逐渐深入,如此一来,温仁就会相信这是你努力的结果,而不是我故意透露给你。”
裴玉脸色一肃,道:“我明白了。”
“另外,我们不知道儒门知道多少情报,所以温仁很有可能会用他已经掌握的消息来诈你,你要小心。”李玄都沉吟着说道,“你在见温仁的时候,要用儒门弟子这个身份去回话,并且彻底忘掉你的另外一个身份,凡事都要站在儒门的立场上来思考,尤其是你的反应,也要特别注意,比如说,一些在别人眼中你不知道但事实上你已经知道的事情,在听到的时候要露出适当的惊讶,这些你该明白才是。”
“是。”裴玉认真点了点头。
李玄都又想了想,起身道:“你随我来。”
裴玉赶忙起身跟在李玄都的身后。
两人来到书房,李玄都示意裴玉请坐,然后说道:“如果温仁问起你此行的收获,你就说你随我进了我的书房,无意中看到我的书案上放着关于西域的书。如果他还继续深问下去,你就故作沉思回忆,说似乎与昆仑有关。”
裴玉点头表示记下,又问道:“仅此就够了吗?”
李玄都解释道:“这关系到道门和儒门的一桩约定,是儒门的隐士们提出来的,你暂时不必知道隐士们是哪些人,你只要知道隐士们与大祭酒的身份相差无多,却不是一路人,是两个派系。而在事前,大祭酒们对隐士们突然提出的约定并不知情。”
裴玉眼神一亮,“我懂了,这是要引导大祭酒们和隐士们互相猜忌。”
“差不多是个意思。”李玄都点头表示认可,“我料定另外两位大祭酒一定会把经过告知温仁,温仁在得到你的消息之后,也一定会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于是他就会去询问隐士关于西域昆仑的事情,如果隐士给了他一个明确答复,那没什么好说的,只当我们走了一招闲棋。可如果隐士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答复,那我们就可以做些文章。”
裴玉全都记了下来,隐隐察觉到儒门的水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深,不过道门这边的高层人物显然对此十分了解。
李玄都坐在书案后,向后靠在椅背上,变得放松,“还有其他事情吗?我们现在可以说些无关的话,毕竟你在名义上是来拜访我的,不可能来去匆匆,若是有修炼途径上的疑难,我应该可以解答。”
“这个……”裴玉有些脸红,“我最近在万象学宫中认识了一位苏祭酒,听说苏祭酒与先生和师母是故交。”
李玄都一怔,没想到裴玉会突然提到苏怜蓉,回答道:“的确是有些交情。”
裴玉迟疑着说道:“我……我喜欢她。”
在裴玉提到苏怜蓉的那一刻,李玄都就已经猜测到了这个可能,所以等他亲口说出的时候,李玄都并不如何惊讶,而是打趣道:“你不是爱慕淑宁吗?”
裴玉的脸更红了,“那时候的我从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