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先生和秦不一倏地分开,白鹿先生尽显云淡风轻,而秦不一却是身形凝滞,就好似一个是孑然一身的书生,脚步轻快,自然能千里快哉风,而另一个却是背负着重物的挑山工,步履蹒跚。
两者相较,高下已判。
人是老的辣,到了这般地步,已经没有再硬撑下去的必要,更何况秦不一也明白,他本就是个弃子,于是秦不一倒退几步,不再给白鹿先生继续出手的机会,主动说道:“这一战是老朽输了。”
在七隐士当中,白鹿先生、虎禅师是难得的温和派,而龙老人、青鹤居士、紫燕山人、金蟾叟、赤羊翁则都是强硬派,所以此时白鹿先生并未如紫燕山人那般穷追猛打,在秦不一主动认输之后便转身回阵。
秦不一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身上附加的无数掌印抖落些许,如此反复数次,才算将身上的负累全部清除,这还是无人干扰的情况下,如果是两人激斗,秦不一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将身上的负累清空,只会被慢慢压死。
随后秦不一也慢慢退回到道门阵营之中。
如此一来,儒门总算是扳回一城,七战之后,道门暂且领先一胜。
接下来的第八战,有儒门先选择出战人选,道门后发制人。
到了此时,道门还有两次后发制人的机会,分别是第八战和第十战,李道虚多半会把这两次机会交给李玄都和秦清,其中唯一的变数就是由谁来对上宋政。在这种情况下,双方都已经是洞若观火,再去选择的余地已经很小了。
儒门这边,只剩下一次后发制人的机会,除去宋政之外,还有两个人选,分别是金蟾叟和赤羊翁。其中赤羊翁的地位更高一些,在七隐士中仅次于龙老人,乃是谋主的身份。
龙老人与赤羊翁对视一眼,赤羊翁微微颔首,龙老人心中有了定见,开口道:“儒门第八战的出战人选,赤羊翁。”
因为身形清瘦且蓄着山羊胡子的缘故,赤羊翁就像是一只老山羊,当然,并非是说赤羊翁相貌丑陋,恰恰相反,赤羊翁稀可见年轻时风采,也算是一棵年老“玉树”了,只是赤羊翁的气态让人不大舒服,就好像西域三十六国更西诸国传说中生有羊角的妖魔一般。
赤羊翁缓缓踱步而出,脸上谈不上太多喜怒,与龙老人相似,他的手中也拄着一根拐杖,只是拐杖的顶端并非龙头,而是羊首。
赤羊翁站定之后,目光落在了李玄都的身上。
他和龙老人一样,对于这位起势极快的后辈俊杰怀有不小的好奇之心,虽说从各种消息中已经听了许多关于此人的事迹,对于他的性情也有一定的了结,但百闻不如一见,听得再多,不如亲眼见一见。
在赤羊翁看来,李玄都此人的运气真是极好的,早几年,张静修和李道虚没有和解的念头,他便没有用武之地,更谈不上什么趁势而起,再晚几年,大势已定,他是一步慢则步步皆慢,好巧不巧,他每一步都踏在了最关键的位置上,于是顺理成章地趁势而起。
当然了,仅仅是运气好是不够的,本身能力足够才行。常言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无论天地同力,还是运去不自由,都要异于常人才行。寻常人等,庸庸碌碌,无论何时,都不过是随波逐流,浑浑噩噩,不知前路几何。
李玄都自然也感受到了赤羊翁的注视目光,回望向赤羊翁,微微一笑。
赤羊翁竟是主动开口道:“清平先生,不足而立之年,便得了先生的称呼,实在是让老夫汗颜,当年老夫在清平先生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是籍籍无名。当然,就是现在,知道老夫的人也不算多就是了。”
李玄都道:“无名不等同于无权,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我听闻阁下曾经与世宗皇帝交锋,实在是了不起得很了。”
赤羊翁自嘲一笑,“不知老夫能否领教清平先生的绝学?”
李玄都未置可否。
便在这时,李道虚望向秦清,淡淡道:“月白,这一战便有劳你了。”
“分内之事。”秦清应了一声,迈步前行。如今距离秦清跻身长生境已经过去数月,踏足长生境之后都要经历一次脱胎换骨,洗经伐髓,脱去凡躯,总共需要七七四十九日的时间,在这段时间中就好似重病在身一般,每个人的‘病症’又有不同,不影响境界修为,实无大碍。七七四十九日之后,病症消失,得地仙之身,长生不死,若是走地仙大道之人,还得先天五太神通之一。
那日在万象学宫的星野湖畔,秦清还是重病在身,可到了今日,已经病愈,得了先天五太中的“太初化身”,虽然谈不上修为大进,但是战力大增,更何况秦清还从巫阳手中得了“宇之术”,便是对上宋政,胜算也不小。
按照龙老人和赤羊翁的预料,如果将玉虚斗剑看作是一场大戏,那么道门中人的打算应该是李道虚作为压台大轴,秦清压轴,也就是秦清在十一战中的倒数第二战出战,李玄都还要在秦清之前,所以赤羊翁才会相问李玄都。却没想到道门这边选择的压轴之人是李玄都,由李玄都倒数第二人出战,即是最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