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这么一点粮食,养活一个人都难,如何能再养活一个不事生产的读书人?所以穷苦人家是出不了读书人的,读书人中所谓的寒门,对于寻常百姓来说,也是富足人家,只是相较于那些富贵世家,败落了,才有了寒门的称呼。”
“文不行,我便开始思索走武一道,练兵征伐,开疆拓土,可还是行不通。因为精兵也要不事生产,需要他人供养,差不多要十个人才能供养一名士兵,若是养兵过多,朝廷国库不堪重负,势必要加征赋税,百姓困苦,难以为继,若是对外征战一直打胜还好,一旦失利,内忧外患并起,顷刻间就覆亡在即。所以自古以来就有穷兵黜武的说法。”
“我将这两条路放在一起看,其难以为继的原因是同一个问题。我翻阅史书,祖龙一统天下时大约有人口三千万,而本朝世宗年间,大约有人口六千万,翻了一倍,何以如此?除了不断开拓土地之外,关键在于农耕技术的发展。可仅是如此,远远不够,如今正常年景的情况下,亩产稻米三百余斤,如果能翻一倍,亩产六百斤,那么我说的这些问题全都迎刃而解。”
“可是解决不了,于是历朝历代只能重农抑商,天子亲自春耕,皇后养蚕缫丝,皆是对农事之重视。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民以食为天,粮食从哪里来?从田地里来,这便是士农工商,农高居第二位的缘故。种田的百姓是天底下数量最多的人,无论做什么事,首先要解决农事,解决了农事温饱,多出来的种田之人便可以做工、行商、当兵,甚至是读书知礼。我曾去过钱塘府,那里的丝绸很好,供不应求,可是钱塘府的地少,桑田更少,使得每年产的丝绸都有定数,如果能解决农事问题,便可以将一部分稻田改为桑田,多出来的百姓可以去养蚕缫丝,然后扩大丝绸的产量,销往海外,换取白银。可如果农事问题无法解决,便不能把稻田改为桑田,否则便要饿死百姓,激起民变。”
李玄都沉思了,少顷又抬起了头,换了一个称呼,“徐先生可有良策?”
地师淡笑道:“有,我曾去过太平宗,机关之术发达,如果将机关之术运用到水利灌溉之中,能省多少人力?古皂阁宗炼制‘帝释天’都不在话下,培育些耐旱抗虫的种子更是轻而易举。还有各种肥料,我听闻妙真宗中就有催熟增产的手段,可从不外传,只用来培育药田,以供炼丹之用。其他宗门,也各有类似手段,只是无一人想过从根本入手,只想着如何逐鹿天下,发展宗门。”
李玄都闻言后沉默良久,他一直以来都在寻找出路,现在地师已经帮他找到了一条出路,不由长叹一声,“自古以来,儒门一味务虚,很少考虑实事,如果儒门的圣人们不总是纠结天理人欲和道德文章,多想一想这些切切实实的民生之困,也不会有今日的饿殍遍野了。”
地师道:“如此说来,紫府是认可我了。”
李玄都轻叹道:“不管怎样,有幸结识了徐先生,能够听到徐先生的高论,都让我获益良多。如果没有这些纷争纠葛,我倒真愿意与先生畅谈一二,聆听先生教诲。至于刚才先生说的这些,我要好好想一想。”
“的确要好好想一想。”地师淡笑着说道,“圣人的书,读一读就好,修身齐家尚可,拿来治国平天下,倒不如去看道祖的三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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