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又名秦阳,是故秦州大地以南,龙中正阳而得名。
青阳县城以北,群山围绕,隐隐而不可见首尾,独有一山如万山之门户,立于南北之角,山脚下渭河穿梭而过,恰如青龙过隙尾朝天,抬首而吞日月。此山自古便传下一名,龙岩。
龙岩山陡林急,狭长的山道在林中蜿蜒交错,加之山路难行,有七道十八弯之说。翻过这座大山,才算是进入了雁儿岭的地界。岭中大小村落少说也有二十个,村村同向不同山,同水不同川,也倒算是错落有致。
“喂,老段,你搁那儿蹲茅子呢,还是想婆娘呢,能不能快点。”
一个中年男子不停的搓着手,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棋盘,一对硕大的招风耳此时也随着充入兴奋的血液微微颤动。
对面棋盘被唤作老段的男人却是充耳不闻,手中死死攥着棋子,一时也不知该落在何处。
中年男子白了一眼老段,想是也熟悉了他的这般德性,只能抬抬腿,起身展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环顾着四周,自顾自的嘀咕着。
“这个破烂地方,真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三亩见方的地界上赫然耸立着青灰色的砖房,周遭围墙上依稀可见当时写着的几个大字,墙皮斑驳,俨然是一座破旧的仓库。
仓库铁门紧闭,一把大锁挂在上面,锈迹斑斑。铁门上交插贴着两张大大的封条,纸张泛黄,有了些年成,仔细分辨,才看出落款是,青阳县化肥厂,一九七三年六月。
这个仓库远离主厂区,背靠龙岩山,孤零零的立在山脚下,方圆几里地空无一人。
“刘主任,这句话是你今天说的第六十三次了,这可比昨天的五十八次又增加了五次。不过话说回来,当初要不是你高风亮节,你也不会…..”
刘主任瞪大着眼珠子,两手叉腰,咬牙切齿,心里暗自唾骂道。
“你可拉倒吧,我那点事全厂人都知道,就你揣着明白装糊涂,我那是高风亮节吗?谁愿意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顶着一个库房主任的虚头衔,看管着一堆工厂淘汰下来的破旧车床零件,说的好听是保护国家资产,还不是自己没关系没门路,被下放到这么个倒霉的岗位上。也就是出了你这号人物,居然主动要求来这。”
“喂喂,你倒是下棋呀,就你话多。”刘主任似乎被戳到了痛处,顿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摆了摆招风耳气呼呼的催促道。
老段无奈的耸耸肩,手一抬,终于落定了子。
“就知道你走这一步,鸳鸯马踏连环锁,将军,输啦!”
老段呆若木鸡,待得回过神来,赶忙伸手护住棋盘。
“这个,这盘真不算,刚刚手一哆嗦,…….”
“什么这个那个的,输了就是输了。记得啊,这个月又欠我一包红满天了。”
刘主任此时心情大好,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说着便掏出一个红色的笔记本,记下了这笔债务。只见不大的笔记本上,歪歪扭扭划了几个“正”字。
老段见到此景,也只得讪讪的收了手,算是愿赌服输了。
此时的刘主任心情大好,摇了摇手中的笔记本,着实炫耀了一番。
“老段,咱可亲兄弟明算账,这个月工资发了,可得一并还我。”
“行了,行了,就这点小事你能每天叨叨多少遍。”
老段一脸的不耐烦,眼神仍然游离在棋盘上,一副不死心的样子。
在刘主任的眼中,老段就是传说中百年不遇的大肥羊,江湖上盛传的臭棋之王,每个月的工资倒是有小一半输进了刘主任的腰包,老段下棋最大的特点就是在什么地方跌倒,爬起来后继续跌倒。
说起来老段也是个四十来岁的人了,前无来头后无背景,就是属于多了他看不见,少了他没感觉的类型。上无父母,下无妻儿,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唯独看见棋盘子,便是走不动道了。
老段唯一与刘主任不同的地方在于,老段是主动跟厂里要求调到这个岗位看管库房。
厂长一听此话,二话没说,当即拍板。全厂例会上还表扬了老段同志吃苦在前,享乐在后,号召全厂人像老段学习。
开始刘主任也问过老段怎么就甘愿来这个不毛之地,老段翻着手中的棋谱,高深莫测的说,这个地方清净,对于一个苦心研究棋道的人不可多得。
此话一出,刘主任哪肯和老段下棋,这他娘的是高手呀。终究日子长了,受不了老段的软磨硬泡,狠下心来,就被虐一次吧,跑得了初一跑不过十五。
下过一盘之后,刘主任对于老段的棋艺有了深刻的认识,就是两个字。
“啊呸!”
四个字。
“什么玩意?!”
八个字。
“……”
无聊的日子总是在重复,院中的鸟鸣也变得懒洋洋不着音调。
每次的轮休一到,刘主任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上蹦下跳,头发锃光瓦亮,骑着那辆加重老二八自行车,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