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一个美妙的早晨。
连日的阴雨后,黑铁镇终于迎来如同救赎般的阳光,让穷困潦倒的人们,仿佛也能够看到希望。至少,米罗神父是这样认为的。如果没有教堂里某个满身酒气的男人,那这个早晨就不只美妙,甚至神圣了。
阿基米德!该死的阿基米德!
神父走到男人的背后吼道:“阿基米德你这个混蛋,究竟还要赖在这里多久不走?你难道不用干活吗?你难道不知道,因为你的关系,我那些亲爱的教民已经多久没来教堂祈祷了?”
“那关我什么事……”男人懒洋洋地回答。
“该死的,他们不来祈祷,我的救赎劵要怎么卖出去,我还指望它们能够给我换些面包呢!”
“那些鬼画符的东西,是我也不会买。”
“废话,像你这种杀人犯又怎么会相信救赎这种东西!”米罗神父冷哼道。
突然一片隐晦的光掠过空气,米罗神父才看清,那是把匕首。阿基米德回过头,他摸着根根如同钢丝般的胡子嘿嘿笑道:“别忘记没有我这杀人犯的话,就不会有你保险箱里的那些钱。”
“所以,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米罗神父立刻换上一脸凝肃的表情道:“我说我们是老朋友,真正的朋友。所以你看,是不是把这危险的东西稍微移开一些。”
神父用两根手指小心地将刀锋移开,男人打了个哈欠,收回匕首,又拿起铁皮酒壶喝了一口。看着酒壶那亚光的表壳映出自己的模样,阿基米德突然问:“神父,你相信有上帝吗?”
“为什么这么问?”
“我是想,如果真有万能的主就好了。”
米罗神父皱了皱眉头,说:“我倒是相信有上帝,毕竟没有信仰的话,这种该死的生活会把人逼疯的。只是我相信他,可我不知道,上帝还愿意相信我们吗?”
“也是,你们这些人类专干些让他伤心的事。”阿基米德微笑道。
“说得你好像不是人类似的。”米罗神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问:“你今天有点怪啊,好像有点多愁善感。”
“放屁,老子又不是女人,哪来的多愁善感。”阿基米德伸了个懒腰:“只是酒喝多了,脑袋有点糊涂。”
“一大早喝酒的人也就你了吧。”神父嘀咕道,看了看男人,他轻咳一声问:“阿基米德,你有梦想吗?”
“什么?”
“就是想做的事啊?例如我,我想拥有一间华丽庄严的教堂,每天有一群可爱伶俐的孩子唱着圣诗,能够看到衣冠楚楚的教民们,聆听他们发自内心的忏悔。”米罗闭着眼睛,像沉浸在一个美梦里。
“可事实上,你的教学又破又小。至于教民,哈,那些个老家伙……”
“该死的,梦想之所以是梦想,就是因为它比现实美好啊!”被打破美梦的神父懊恼的说道。
“要说梦想的话,我倒是也有一个。”阿基米德摇晃着酒壶,里面几乎已经空了:“我希望可以拯救这个世界。”
“什么?”米罗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摇头道:“原来你也有这么天真的时候。”
“天真?也是,我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事。一切都在向我诉说着,这个世界根本没什么值得拯救的地方。可如果,如果哪怕只有一个人值得被救赎的话,我也愿意倾尽全力去拯救它……”
米罗神父把手放到他的额头上:“你脑袋没坏掉吧?如果我不是认识你这混蛋已经好几年,我几乎以为你就是上帝他老人家了。”
“不把你的手拿开,就准备和它道别吧。”
米罗吓了一跳,连忙躲开。阿基米德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让教堂显得有些拥挤。他拎着酒壶走向大门,米罗忍不住问:“你要去哪?”
“去杀几个人,再看看有没人值得被拯救。”摆了摆手道别,阿基米德钻进了教堂外灿烂得过份的阳光中。
那道背影,让米罗一时看得呆了。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接着教堂里响起神父的尖叫:“该死的混蛋!你的房租和酒钱还没交呢!”
说到这里,米罗轻轻一笑,看着艾伦说:“有时候我还挺怀念那个混蛋,虽然每次他都带来一大堆麻烦。”
艾伦放下杯子,凝肃问:“神父,他最后怎么样了?”
“最后啊……我也不清楚,他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这些我都不知道。我只是认识这么一个男人,可我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你那个父亲,怎么说,他是一个复杂的家伙。在他的身上,我看到很多矛盾的东西。他双手沾满血腥,可那些拯救世界的话,我可以感觉得到,那是他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
米罗摇头苦笑:“所以这样一个人,我不知道他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或许现在,他正在某个破败的小教堂里喝着酒也说不定。”
“不管如何,谢谢你告诉我关于他的事。”
“没什么,那是我的义务。好了,我得去准备筹办教会的事。至于那个男人的事,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多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