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一边为他整理衣服一边说道。
骆秋愣了一下,忽然发现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妻子对自己了解的更多。他什么都没有说,她却知道他要去做什么。
他抓着她的手,这才惊觉她的手已经满是褶子再也没有年轻时候的光滑细腻。女人到了五十岁,远比五十岁的男人看起来要老些。骆秋不由自主的恍惚了一下,想不起来自己上一次握着妻子的手是什么时候。
“要去的。”
骆秋对妻子温柔的笑了笑:“有些事,明知道不能做我还是做了。就比如这些年我在平商道里,一直对罗耀卑躬屈膝一样,那是不得不做的事。而今天这件事,可能是我升任总督以来做过最正确的一件事了……如果我不去,我的名声就完了……有时候,名声比命还要重。”
“如果我有什么意外,你们就离开雍州吧。”
他摩挲着妻子的手背笑着说道:“图浑多别又不是魔鬼,方解不回来,只能是我去见。”
……
……
身穿正装的骆秋心情复杂的走到城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座自己已经生活了十几年的城。然后他强迫自己把视线收回来,因为他怕自己的懦弱会战胜本就不多的勇气。
“走!”
他对手下人招了招手:“咱们去见见那个劳什子的纥王!”
说这句话的时候底气虽然不足,但却显得那么豪气干云。也正是这句话一出口,骆秋忽然有一种释然一种得意,这让他自己都很不理解。
徐庆之挑选了二百名身手最好的精锐保护骆秋,他已经将城中可以调动的两万郡兵全都集结了起来,这次谈判,他要带着所有兵力随行。当然,一旦骆秋在大营里出了什么事的话,他不一定会有决心带着两万郡兵和五十倍于己的敌人死战。
昨天他从骆秋府里出来之后就直接去了方解的军营,打算请黑旗军出面保护骆秋出城。毕竟黑旗军多骑兵,一旦骆秋有事的话可以突袭救人,还有一个打算就是他不想让雍州兵尽数出来,这样城防就相当于不得不转交给了黑旗军,一旦黑旗军有什么企图将城门关闭,他和骆秋想回都回不来了。
可他赶去黑旗军大营的时候,留守的几位将军却全都摇了头。一句大将军不在绝不能轻易动兵就把他挡住,任他怎么说也无济于事。到了这会他忽然觉得,自己和骆秋是不是都被方解算计了。
方解故意拖延着不回来,骆秋就要去见图浑多别,而他,不得不带兵保护。
当然,骆秋也可以不出城。
但他知道骆秋的性子,有些时候做缩头乌龟很难。
如果这是方解故意为之的话,那么方解的目的就显而易见了。方解就是要把雍州兵都调出城外,然后他的黑旗军接管雍州……一想到这里,徐庆之的后背上就冒出来一层冷汗。这个方解当初那么干脆的答应来雍州,他就想过会不会有什么企图。可他当时却想不到会出现现在的局面,彻底不受控制。
哪怕是方解要求和图浑多别谈判的时候,他都没有想到方解会这样做。这一步一步的棋,连贯的让人越想越怕。方解先是和图浑多别商议好了谈判的日期,然后突然带着兵悄无声息的离开,不管骆秋敢不敢出城,方解都是赢家。
骆秋不出城和图浑多别谈判,就要逼他徐庆之去。不管是骆秋出事还是他出事,方解都坐收渔翁之利。
那个眉目清秀的年轻男人,怎么会有如此深沉的算计?
他才到雍州,就把所有人都算计了进去。
“大人……”
徐庆之催马追上骆秋压低声音说道:“属下总觉得今天这事有些不妥,大人还是再考虑下吧。咱们现在回去,再等等?”
“等?”
骆秋摇了摇头:“黑旗军在十天之前就已经把要和图浑多别谈判的事宣扬了出去,却没说是方解要亲自和图浑多别去谈,现在雍州城里所有人都看着我……你看看大街上有多少百姓!如果今天我不出去,方解会很高兴。如果今天我出去,方解还是很高兴……可让我选择,我只能出去。”
“万一黑旗军的人趁机抢夺雍州……”
徐庆之的话只说了一半,因为他知道其实根本不用自己去说。
“没那么容易”
骆秋道:“只要我不死,这城里终究是我做主。”
“可图浑多别万一有杀心呢?”
徐庆之问。
“所以就看你了。”
骆秋道:“我会让图浑多别将谈判的地点改在纥人大营外面,你带兵准备好,那两万郡兵都可以死,我不能死,你明白吗?”
“明白!”
徐庆之点了点头,他看了看已经快到纥人大营了,刚要吩咐列阵忽然见前面一阵尘烟荡起来,只片刻,数百精骑风一样旋到了近前。虽然人数不多,但人似蛟龙马亦神骏,倒是有千军万马的气势。
为首那人朝着骆秋抱了抱拳道:“大人,卑职奉了我家大将军之名,请您在此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