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宗天尊,比如几位大将军,比如大修行者,比如皇帝。这其中任何一个人的眼神都要比文小刀的一味阴狠都要可怕,流转间都能引起血雨腥风。所以对文小刀的敌视,方解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在意。
但他在意莫将军的眼神。
那眼神不是敌视,而是一种很难看清的意味。
不知道为什么,方解被这种眼神盯的不寒而栗。
明明那眼神看起来很和善,明明那眼神看起来很温柔。
方解总觉得这眼神有些熟悉,是眼神,不是眼睛。他脑子里迅速的回忆了一下,那种熟悉却若隐若现总是抓不住。
“他是方解,你们认识。”
罗耀走到帅位上坐下来,身子拔的很直。这是他的习惯,也是很多军人的习惯。几十年领兵的气势在那里,哪怕仅仅是坐着也让人有压力。方解发现文小刀看向罗耀的眼神里有些幽怨,然后他忍不住笑了笑,有些不合时宜。
这轻蔑的笑,惹来文小刀的怒目相向。
方解自顾自笑着,毫不在意。
“方解是陛下派去雍州的钦差,本来他的差事已经完结但还是留了下来。很多人都以为他是想立战功,想爬到更高处。你们当中这样的想,不乏其人。在你们看来,一个如此年轻就能独当一面的人心里必然藏着野望。但你们错了,他之所以留下,是我强迫他留下。”
罗耀的话很平淡,没有夹杂一点感情。
“这些日子里,也有不少流言在军中传播。虽然都是背着人暗地里议论,但左前卫是我的左前卫,一言一行我自然都能看在眼里。这些流言我之所以不去理会,是因为早晚我都要将留下方解的缘故说出来。”
他扫视了一眼手下最亲信的将军们,一字一顿的说道:“这理由还不到时候说,可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在左前卫,就算你们也要对他保持尊敬,如尊敬我一般,能做到吗?”
这话问出来,场间一片寂静。八位将军大部分人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里都是不可思议。因为罗耀这话太过突兀,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
“不能?”
罗耀微微皱眉。
“能!”
坐在最末尾的莫将军先开了口:“大将军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军令,军令下达,就没有不能接受不能做到的道理。”
段边豹看了段边熊一眼,嘴角忍不住得意的挑了挑。他早就说过,方解会爬到他们头上去。只是他没有想到会这么快罢了。
“能!”
他垂首道:“属下谨记!”
“属下谨记!”
除了文小刀之外,所有人都说了这四个字。
罗耀的眼神看似平淡的扫向文小刀,停顿了片刻之后问:“你不能?”这三个字听起来还是平常无奇,不带一丝感情。可谁都听的出来,这三个字里藏着寒意,如刀。
文小刀的脸色明显变了一下,看向方解的眼神越发的阴狠起来。他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着,肩膀也在微微颤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握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毕露。
“能……”
他不敢直视罗耀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后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个字。
罗耀点了点头:“你们只需记住,方解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他可以留在左前卫不做任何一件事,也可以在不危害左前卫的前提下做任何事。我需要返回雍州一趟,慢则两个月,快则月余就会回来。这段日子内,他会留在大营里。你们其中任何个人都有责任保护他的安全,若是他死了……你们也别活。话说这里,你们还有不明白的吗?”
没人敢不明白了。
在左前卫,罗耀就是皇帝。
……
……
“你有什么要说的?”
罗耀问方解。
方解嗯了一声,然后朝着众人抱拳施礼。他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整理措辞。
“我不是个祸害。”
方解开口的第一句话出乎所有人预料,然后有人忍不住笑出来。罗耀之前的话足够肃穆,所以大帐里的气氛也足够肃穆。可方解这一句话,就将这肃穆毁了个干干净净。尤其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若有若无的瞟了文小刀一眼,倍显轻佻。
祸害这两个字,如刀子一样戳中文小刀的自尊。
他张了张嘴,眼神里的杀意不可抑制的冒了出来。
“我也不是白痴。”
这是方解的第二句,眼神依然瞟向文小刀。
白痴这两个字,比上一刀更重。
“所以各位将军不需要担心什么,你们可以把我看成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当然,吃饭喝酒的时候不要忘了叫上我。”
这话让段边熊忍不住笑起来,他本来瞧着方解不顺眼,可此人性子直,他的地位是靠不要命拼来的。所以方解的话他觉得好笑,就笑了,不做作。而正因为这几句话,让他觉得方解不似之前看着那么可恶了。
“军务上的事,跟我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