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仍旧挂着微笑,却是苦涩到了极致。
高阳公主不知是否想到了这一层,只是嗒叭叭的掉着泪儿,没哭出声,也没说话。
“哎……随便你如何说吧!”李世民重叹了一声,摇摇头,说道,“事已至此,一切已是无法挽回。朕只希望,李佑来生不要再重蹈覆辙!”
“呵!他都已经死了,你竟也不饶恕于他。”阴德妃连连摇头,凝视着的李佑的脸,眼神中流露出无底的绝望与哀伤,喃喃道,“佑儿,感激你的好父亲吧!若有来世,你莫要生在帝王家,就是最大的福分了!”
李世民颇为怨恼的扫了阴德妃一眼,转头对秦慕白道:“慕白,将棺木合上吧!”
“是。”秦慕白拱手应了一声正要上前,阴德妃突然道:“慢!”
“你要干什么?”李世民的声音有点沉,透着威严。
“不干什么。”
阴德妃拿出一把早已准备好的剪刀,将高阳公主与李世民都吓得一叫:“住手!”
阴德妃却是淡淡的一笑,顺手就剪下了一束自己的白发,撒入了棺木之中。
“佑儿,记着娘的味道。来世,还做我的孩儿。”
“你!……”李世民错谔又有些怒意的瞪着阴德妃,不知说什么才好。
“怎么,难道这也触犯了陛下的龙威?”阴德妃随手扔了剪刀,砸在地上突兀的叮当作响。
然后,她转过了身去,异常平静的走到了铜像之前,又像当初一样跪坐下来。
“娘……”高阳公主仿佛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急忙走到阴德妃身边蹲下身来,小声问道,“你真要……出家么?”
“有家,无家,有何区别?出家,不出家,又有何异同?”阴德妃淡淡的道,“剪去烦恼丝,断绝今生缘。既然陛下说佛家可修来世业孽,那我也就出家为尼去。我要用我的下半生,企求来世能与佑儿再续母子之缘。高阳,你好自为之,莫再以为我念。”
“娘,不要啊……我不要你出家!娘你知道吗,当尼姑要剃去满头的头发,可丑了!”高阳公主急切的低声嚷道,“父皇,你快来劝劝母妃!她可是堂堂的德妃娘娘,若当真出了家成了尼姑,传扬出去岂非是皇家失颜?”
“随她去吧!”李世民大有一点听之任之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秦慕白在一旁不言不语的,将棺木盖上了。心中却是百感夹杂。
李世民与阴德妃,真是一对死冤家。儿子死了,明明他们两人都很伤心,却仿佛都不肯放过对方。仿佛都将儿子这一生的罪孽,归咎到了对方的身上。
“慕白,齐王的葬礼,交由你来操持。”李世民突然说道,“朕已经给法门寺的住持惠业大师下过旨了,另外也会指派户部、太常寺、太庙的官员从旁协助于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与他们商议便是了。”
“是,微臣遵旨。”秦慕白拱手应诺。
李世民点了点头,表情仍是肃重。他侧目看了看高阳公主,似说还休的表情,最后还是忍不住唤了一声:“高阳。”
高阳公主应了一声,抹了抹眼泪,走到李世民身前施了礼:“皇儿在。”
李世民伸出手,甚是怜惜的抚摩着她的头,说道:“稍后,到蓬莱殿来见父皇。”
“是……”
“朕先走了。”李世民说罢就转了身准备往外走,脚步却是一顿,回头看了李佑的灵柩一眼,眉头轻微的挑动了几下,终于大步走了。
秦慕白与高阳公主目送皇帝走远,此刻,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感觉到这个九五之尊的男人,任凭他的表情如何沉寂,也难以掩饰内心深处那难以言喻的哀伤。
反观阴德妃,她本该痛哭失声,甚至昏绝过去也丝毫不会让人奇怪。恰恰相反的是,她甚至没有流泪。
那一句——“娘不哭。娘为何要哭?”,却是字字如针,能刺穿人的心菲。
或许她也觉得,李佑之死,求学不是一种解脱。又或许,哀莫大于心死,她的眼泪早已枯涸。
……
稍后不久,来了几名宗正寺、户部与太庙的官员,一同来请示秦慕白,是否可以先将齐王的灵柩,移往太庙配以牲飨告祭先祖,先进行一些简单的皇族祭丧仪式。
秦慕白正准备问一问阴德妃,她背对着秦慕白,倒是先开口说道:“慕白,让他们带走吧!只是一副皮囊,无甚可留恋的。佑儿的魂灵,会陪着我。”
“是……”秦慕白心里感觉涩涩的,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于是将那些人招呼进来,小心翼翼的先将李佑的灵柩抬了出去,装上车马运往了太庙。
“你们都走吧!”阴德妃如此说道。
“娘……就让我陪陪你,不好么?”高阳公主颇为担忧的哀求道。
“不好。”阴德妃轻轻的摇头,却说得很坚决,“就让我,与你哥单独的相处一会儿吧!你去见你父亲,慕白你也有许多事情要忙碌么?都去吧,不必替我担心。”
见她说得如此坚决,高阳公主与秦慕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