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非川,吐蕃中军大营的大毳车帐中。
气温骤降,噶尔钦陵穿上了厚重的皮裘,卧榻边摆着旺热的炉火,如同往常要一样在品茗阅书。
书名《韩非子》,法家代表之大著。
“虽同为法家代表人物,韩非子与商君也是有着莫大区别的。”噶尔钦陵一边细读,一边吟哦道,“法术势,商君,韩非,申不害……若论富国强兵,无人能出法家之右啊!”
“报——”
读书读得正入神,突然一声仓皇的大叫打断了噶尔钦陵的思绪。
似这等无礼事突唐之事,还真是极少发生在噶尔钦陵的大毳帐之内。
噶尔钦陵也吃了一惊,刚刚坐正身来,就已看到一个惊慌失措的人,未经通传就闯了进来。
看到那人,噶尔钦陵心中不由得一震,顿时站起身来,“鲁丹!你不在格尔木大营,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跑进来的这个人,噶尔钦陵再熟悉不过,是他亲堂弟噶尔•鲁丹,吐蕃的熊茹大将军,噶尔钦陵的重要臂膀,噶尔钦陵亲征在外之后鲁丹便是格尔木大军区的最高统帅。
“兄长!完啦,全完啦!”鲁丹都已经站不稳了,扑通一下就趴下来四脚着地,脸色死灰的抬起头,喃喃道,“格尔木、格尔木!……”
噶尔钦陵那张刀也砍不进的脸上,终于耸然变色!
“格尔木怎么了,快说!!”他咆哮怒吼几步跨了下来,双臂抓住噶尔鲁丹的衣襟,竟生生的将他一把提得双脚离地悬了空!
“格尔木河上源瑶池,突然溃堤!河水一倾而下,将格尔木方圆百里尽皆淹没啊!”鲁丹已是一脸煞白,冷汗直流。
他还真没看到过他这个堂兄,这样雷霆震怒过!
“那粮草呢?粮草!!”噶尔钦陵几乎是和他鼻尖对着鼻尖,怒吼道。
“没、全没了!”鲁丹几乎已经魂飞天外,结巴道,“格尔木现在正是最冷的时候。瑶池河水倾泄到格尔木!粮草全包在了水里,没多久全变结了冰!驻守格尔木的数万人马,几乎全部丧生,连牲畜都没逃出一匹啊!”
“那你这匹牲畜是如何逃出来的,还有脸回来见我!!”
噶尔钦陵终于暴怒了!
双臂一扬,他竟将噶尔鲁丹高举过头顶,宛如野兽般一声怒吼,将他直直的扔了出去!
噶尔鲁丹的身体就如同炮弹一样,直接撞上了大毳帐的帐避,冲破一个大洞摔出数丈开外跌落地上,全身骨骼嘎嘣作响当场就不动弹了,也不知是死是活。
帐外的将军和士兵们,个个吓得噤若寒蝉浑身筛糠,连声都不敢吭,更没有半个人敢上前探视噶尔鲁丹的死活,或是进来找正在气头上的噶尔钦陵搭话。
这些人都了解噶尔钦陵,更记得他曾记徒手格杀两条成年番狗的骇人举动!
在吐蕃,乃至中原或是异邦,几乎无人不知噶尔钦陵的鼎鼎大名,人们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他的智谋与韬略,却忽略了一件事情——在吐蕃这个国度或者说民族里,只有勇力高强的青壮才能获得尊重与地位,而老弱病残是没有丝毫地位并任人欺凌的,哪怕是你是长辈或是曾经的英雄人物。
噶尔钦陵,不仅是当今吐蕃的第一权臣第一统帅,也是第一勇士。
全场一片死寂,只听到凛冽的寒风从大毳帐的空洞里冲进来,发出的“呼呼”之声。
“来人!!”噶尔钦陵在咆哮。
几名将军整齐的浑身抖了一抖,硬着头皮一起走进去。
“发派十万昆仑铁骑,追回丹巴乌尔济!”噶尔钦陵双眼通红,宛如一头狂暴的饿狼,怒啸道,“如果丹巴乌尔济已经中伏,不可恋战救人就撤!能救回一个,算是一个!”
“是!”众将领了诺,急忙转身就走。
“等等!”噶尔钦陵沉喝一声,大踏步上前,一把绰起了兵器架上那把,曾经所向披靡饮血无数的丈二寒铁狂蟒槊,“我亲自去!”
大非川的百里军营,幡然从梦中惊醒,顷刻之间火把无数人喊马嘶。很快,无数铁蹄扬尘而起踏震地面,顶着寒风朝东南驰去。
黑云盖顶,寒风彻骨。
天地仿佛是被关进了一间黑屋子里,虽是早已过了天亮的时辰,可是仍旧一片灰暗而且压抑。
暴风雪就要降临的前兆。
宇文洪泰骑着他的大黑马冲在最前,浑身上下已有血染痕迹。
勒马而停,他放声哈哈的大笑:“不过瘾!不过瘾!才砍了十几个哨探的狗头,还差七百多哪!——兄弟们,咱们到哪!前方就是幻月谷!这一路上的十几拨吐蕃斥候,都被咱们干掉了!”
“将军神威!”陌刀队的将士们一并称赞。
“下马,步阵!估计吐蕃蛮子们的主力就要冲出幻月谷了!”宇文洪泰大吼下令,激情澎湃!
众陌刀手纷纷下马准备,团牌陌刀弓弩摆起防守大阵,左右各有一千五百名精锐越骑掠阵。八千人马,幻月谷谷口前列成了一道钢铁壁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