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使者毕勒,果真被打惨了。左眼青肿只剩一条缝眯起,嘴唇破裂牙齿被打掉了几颗,好似还断了两根肋骨。
被人抬进来的时候,他这个也算经历过战阵的军汉都快要晕厥过去,爬不起身来。
左右军士听了秦慕白的号令,只好将宇文洪泰执下绑缚,带到了堂中。
宇文洪泰被绑了个结实,身上却全没了之前的匪气与愤怒,反而是一脸傻笑的直乐呵,“嘿,嘿嘿!少帅,俺触犯了军规俺知道错了!要砍脑袋要打板子,尽管招呼!”
“你这时明知故犯!”秦慕白作盛怒状,拍案而起大喝道,“来人,予我拖下去,按十三斩令执行军法!”
“啊?真砍我啊?”宇文洪泰顿时有点傻眼,愣愣的看着秦慕白道,“要不再商量一下,让俺死到阵上去也行啊?这样死在自己人的刀斧下,不划算哪!”
“休得罗唣,执行军法!”
众官将与李道宗正要出面讨饶,毕勒倒是从地上爬起来了。一边捂着肿如猪头的脸一边道:“大都督息怒!但为两国和盟的大局着想,请不要斩了宇文将军。”
“此人目无军法明知故犯,若不斩之,今后本帅还拿什么来号令三军?”秦慕白冷面寒霜道,“贵使请勿多言,此乃我军中家事。”
“少帅秉公执法,令人敬佩,但是……”毕勒犹豫了一下,说道,“若是因为这等小事而斩了唐军大将,势必为两国友好的关系蒙上一层阴影。宇文将军曾经跟随秦老帅坐镇高昌,亲历那一段动荡。他对我们北庭人有着莫大的憎恨与私怨,这个……在下倒也是能理解,并不怪他。少帅请放心,回去之后,在下必定会以大局为重,不会将这等事情告知大汗。”
李道宗也站出来道:“是啊慕白,两国和盟,不宜见到血光。尤其是目下大战在即,岂可自先折损大将?宇文将军的确是罪不可恕,但请看在突厥使者与两国和盟大局的份上,暂且饶他一命,命其戴罪立功也是无妨。”
众将一并出来劝免。秦慕白作势沉吟了半晌,冷哼一声道:“既有使者与王爷及诸将一同担保,宇文洪泰,我就暂时寄下你的项上人头。再敢明犯我军规,纵然是天庭圣旨降下,我也饶你不得!”
“啊?是是是,嘿嘿,多谢少帅,多谢少帅!”宇文洪泰得了便宜倒也知道卖乖,急忙跪倒在地上砰砰的磕头。
“死罪可免,活人难饶!”秦慕白大喝一声,“拖下去,重打一百军棍,以儆效尤!”
这下众人不好再劝免了,宇文洪泰心里寒了一寒,也只得硬着头皮被拖到了角屋里,准备执刑。
毕勒眯着眼咧着嘴,表情着实痛苦,又不好发牢骚,只得叹息道:“久闻秦老帅治军严谨法令如山,今观少帅执法如出一辄。如此号令严明的军队,定是虎狼之狮啊!”
“过奖了。”
这时,侧屋里已经传出了砰砰的重击,和宇文洪泰的惨叫声。众人听了,无不一阵阵心寒。这一百军棍若是重重打下去,轻者皮开肉绽重则致残,就是活活打死也有可能哪!
秦慕白瞄了一眼堂中众人,先发制人道:“谁敢出声讨饶求保,与之同罪!”
众皆哑口无言。于是,好多人不经意的牵怒于毕勒等人,无数道恶毒的目光直直落到了他的身上,令其如坐针毡,只得急忙告辞灰溜溜的走了。
刑房里,一名小卒从窗户边溜回来忙道:“别打了、别打了!毕勒都走了!”
“不行,要打完!”宇文洪泰吼乍乍的道,“军令如山,你们私下偏袒我,以后谁还听从少帅号令?”
“那我们……打轻点行不?宇文将军,你就大嗓门的叫,叫惨一点,行不?”
“嘿嘿,这行、这行!”
秦慕白等人依旧在正堂里议事,却听得刑房里传出一阵阵凄惨如杀猪的吼叫,让人心惊胆战。时已入夜,整个都督府里的人几乎都被惊动了,无不迷惑不解提心吊胆,还以为是恶鬼出世了。
可是听得时间一久了,秦慕白等人又无不暗自发笑:黑子这憨货,分明不会做假。乍一听像是挨打了在惨叫,可是分明没有半分凄惨,不过是扯着嗓门儿在假装嘛!
直至深夜,都督府里议事方罢。李道宗邀请秦慕白一起吃些茶点便在行辕歇息。秦慕白想了一想,婉拒了他的好意,带着一些酒水点心出了都督府,径往宇文洪泰家中而去。
宇文洪泰没爹没妈没成家,孤家寡人一个随军队而走,从来都是住在军队里。但这次他从高昌回来后,一直情绪不大稳定哭闹撒野了好一阵,住在军营里多有不便。于是秦慕白差人把他带到了军营外,寻了一处民宅将其安顿,暂时住下。
原本,秦慕白还拨了两名军汉来伺候这个野汉子。但他一个人野性惯了,反而受不得人家的伺候执待。没过一两天反而将人轰走了,一个人落得清静自在。因而他的家中,时常都是乱七八糟邋里邋遢。
可是今日秦慕白推开他家院门时,却见到以往杂草丛生的院落中干净井然,衣架上还整齐的晾晒着方才浆洗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