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兆吉没有出声,摇了摇头,他的眼中充满了痛苦和失望至极的神色,脸上的皱纹似乎瞬间多了几根。
“你疯了。”胡沉浮看着皇帝,缓慢的说道。
“是被你们逼疯的。”皇帝笑了起来,他此刻的牙齿上没有鲜血,所以显得分外的白,分外的寒冷。
胡沉浮也笑了起来,笑得神容极其复杂,“不是反,是被你逼反。”
皇帝冷漠的嘲讽道:“若是你们真怀着臣子之心,便根本连这样的话都不用说,这云秦,是朕的,所有云秦人的命,也都是朕的。”
“你错了。”胡沉浮讥讽的笑了起来:“这云秦,是我们和先皇一起打下来的。立国易,守成难,我们见不得这中州城乱,然而这中州城,这云秦,还是要乱了。”
“大破之后有大立。”皇帝笑了起来,真诚的笑了起来,“不管你们信不信,今日做出这决定之后,朕每一口呼吸都是新鲜的,朕在这皇宫之中,才算是真的活了,朕真的觉得无比畅快,也是时候了。”
“你还是错了。”胡沉浮更加讥讽的冷笑道:“你以为积累了这么多年下来,终于等到了青鸾学院内争的时机。终于耗掉了青鸾学院的大量实力…而且青鸾学院那些反对的势力,活下来的人无处可去,只有投靠你,你反而实力大增…但你可曾想过,当年先皇的处境何等困苦,拥有的对手比你现在的对手都要强大,他拥有的实力,却未必有你的十一,然而为什么终究得到了天下?”
“不是因为你们长孙氏的武力。”
胡沉浮似乎完全不在意说些大逆不道的话,嘲笑着,“而是因为他有许多人的相助,有许多为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他视别人如手足,别人才以手足待他。你视臣子如草芥,臣子又以何视你?”
云秦皇帝笑了笑。
他完全没有一丝警醒之意,反而也是嘲弄的笑道:“那又如何?至少曾经活过。”
“没有人能够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即便是先皇,即便是张院长。”胡沉浮的面色变得无比的冷漠,他看了一眼云秦皇帝,道:“你连这种事情都不明白,只是不能随心做你想做的一些胡闹的事,便觉得不像活着?你如此心智不全,又怎么有可能超过先皇的功绩?因你这小儿野性,将这云秦和天下黎民当成玩物来瞎闹,便马上不知要失去多少疆域。到时我看你即便是死,又有何面目于九泉之下见先皇。”
“各人眼界不同,一时得失,又算得上是什么?”云秦皇帝面上没有丝毫的怒色,平和道:“你又怎可断定,当朕扫除了这些障碍,不会政令通达,一改先前颓势,不会令云秦变得更为强大?”
“你们都是骏马,拉着云秦这架庞大的马车,只是力不在一处,朕便是要将这所有马匹,都往前方拉这辆马车。先前云秦刚定,要你们坐镇着,但现在,为何还要这沉重旧制?”微微一顿之后,云秦皇帝冷漠而傲然道:“朕只是要灭了谋逆的钟家,只是要废了那遮挡在朕面前的重重帷幕,一扫阴霾,朕并不想置你们于死地。朕相信你们至少对于帝国是忠心的,所以朕可以保证,只要你们和黄家、闻人家一样,朕可以保你们的子嗣,平平安安的在云秦活下去。”
“你还是错的。”胡沉浮讥讽道:“我不会将我的朋友,亲人的生命,交托到一个发了疯的人手里。更何况…你凭什么来拉动这庞大帝国?难道凭文玄枢么?”
“朕已然不会相信任何人。”云秦皇帝明白胡沉浮话的意思,却是平静道:“朕自然也不会相信他。”
胡沉浮深深的看着云秦皇帝,沉默了片刻之后,才认真的道:“我真不能理解你何来的自信…你明明知道不管今日我们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你今日的做法,便是将我们彻底推到了你的对立面上,你要对付我们,文玄枢又很有可能随时咬你一口,你到底哪里来这么大的自信?”
“朕的自信,是因为朕是长孙氏。”云秦皇帝的嘴角浮现出了些狰狞的神色,寒声道:“你们很多人都忽略这点,但你们也应该明白,不管朕做什么,朕依旧是整个云秦,这么多子民心中的皇帝!他们会为了朕,而战尽他们体内的每一滴鲜血!不管这天下,有你们的几分功劳,朕才是他们认定的天子!这是连张院长,都未曾能改变的东西!”
胡沉浮沉默了下来。
“所以不管你和朕的想法有何等的不同,现在的事情也只是选择的问题。”云秦皇帝却是看着他,接着道:“你是杀不死我,不可能冲得出朕这皇宫的,朕帮你想过了,你可以做的便只有两个选择,一个,便是在此时刺杀朕,然后死在这皇宫之中,朕也同时开始对付你们胡家。这样的话,不管你们的反噬和江家一样,给朕带来多大的伤害,你们胡家在中州城中的绝大多数人,都不可能活下来。第二个选择,便是在这里呆上一天,等你出去之后,将你们胡家的人,退出中州城再和朕为敌。朕不想和你们太过两败俱伤,所以朕会给你这个时间。”
陈兆吉脸上的皱纹又多了数条。
从一开始的愤怒、痛苦、失望,到此刻,他的心尖是近乎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