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的灯近乎长明。
因为这些时日睡得极少,即便拥有圣师阶的修为和许多珍稀的提补精神的滋补药品,云秦皇帝的双目之中还是布满了血丝,原本平润的双颊也显得有些蜡黄,颧骨凸显。
正武司掌管天下兵马,在这些时日当然也遭受了清洗。
除了司首李成隅之外,其余一名副司首和大督军全部被谪贬派往前线,皇帝的两名心腹,原正武司大统领封千寒任了正武司副司首,原吏司副司首颜少卿平阶调动,任了正武司大督军。
此刻除了这三名实权最大的巨擎级人物之外,主管兵马调动和军械军粮运送的兵马调度都督和监运官也都齐聚在李成隅和封千寒等人的身后,不敢抬头正视有些形销骨立,但比起以往更加威严的云秦皇帝。
“只是少了钟家的人,军械和粮草便无法运送往前线?钟家虽然一直负责漕运,但你们不要忘记,这个权力,一直是朕给的,现在握着军队的是你们,有什么人敢使绊子,你们便直接斩了,难道不能令人战栗惊心?不能令人听话?”
云秦皇帝像看着一群白痴一般看着这些正武司的高阶官员,因为愤怒和失望,他的声音始终带着一丝沙哑和颤音,他用力的拍着案台,斥道:“朕已经将漕运收了回来,车、马、路,都齐备,你们身为军方首脑,难道你们就只会述苦?朕让你们坐上这样的位置,不是要听你们述苦的,而是要让你们想办法,替朕分忧的!”
站于下首的这些军方大人物都是委屈且不知如何言语。
钟家的根基就在漕运,陡然近乎遭遇灭门之灾,地方上的反弹又何止只是杀一些人,换一些人那么简单。
尤其一些车队,一些船队原本都是钟家的,各司衙门,涉及漕运这一块的地方官员和商号,也不知道有多少和钟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光是一些人抱病辞官,或者出工不出力,便不知道要贻误多少时候。收拾这样的烂摊子,恐怕要从上到下仔细的梳理一遍。
若是在平时只是钟家出了这样的问题,各司运转得都十分顺畅,要梳理起来还不会特别困难,但现在朝堂之中各司都是属于自顾不暇,还在边清洗边重整的阶段,自顾不暇。
“圣上您是在中州城中大杀四方,杀得痛快,只是不管不顾的抽出那一根根梁柱,结果整栋大殿塌下来,这样的烂摊子要收拾…如何收拾?”想着最近数日地方上的处处受阻,简直有举步难行之感的数名正武司调度都督满腹牢骚,但自然没有任何人敢发出任何的异声。
而且此刻,他们也没有心情抱怨或者争辩什么。
胡家虽然至今并未做出什么过激的动作,但只是单纯的抽身,一些军方的支持也陡然中断,最为直接的反应便是,就连军情传递的速度都不甚通畅,不仅传递的速度大为减缓,就连一些有用的军情都甚至无法传递到正武司军情处。
按照眼下一些比平时迟了一些的最新军情。在数日之前,大莽军方已经在稳守了许久之后,开始了大规模的突进,有十万后备援军也已经带着大批军械和粮草越过了千霞山。
在此刻云秦后勤保障开始跟不上,军队调度也开始出现问题的情况下,恐怕前线很快就会出现粮草、军械、人员短缺的可怕问题,这种问题,只会导致一种结果,那就是云秦帝国的军队再会遭受一次惨败!
曾历任千霞、龙蛇方面大军师的儒将顾云隅缓缓抬起了花白的头颅,面对皇帝的斥责,他的面容依旧十分平静和冷峻。
他是最职业的军人,考虑的事情只是如何打仗,打仗自然便不可能永远处于有利的局面,所以现在云秦种种不利的局面,甚至皇帝丢下一个个需要擦,还未必擦得干净的屁股的举动,也没有对他的情绪造成什么影响。
“即便钟家不刻意反击,地方上新任上去的官员,按照往常的经验,至少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在自己的位置上做出事情。各个环节的磨合,即便采取一些战时的极端的手段,想要恢复顺畅,没有两个月的时间恐怕也做不到。但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前线便极有可能支持不住,最差的估计,四成的军队会得不到足够的军粮和军械。”李成隅保持着恭谨,平静而冷峻的缓缓陈述道:“我云秦的主要军力和军方布置,都已经倾向在南陵行省。如果顾云静将军在那里战败,军方将根本没有能力阻止闻人苍月的长驱直入,到时候的战争,便只能演变成用数倍数量的地方军的死亡来慢慢磨,很大程度还要依赖于地方清流和乡绅,以及民间的反抗。这样一来,更多不可预知的因素。军方需要一些时间,所以我恳求圣上,令顾云静大将军有计划的开始撤军,放弃南陵行省。”
“朕知道你们和各司都需要一些时间,朕也需要时间。”听到李成隅的阐述和恳求,云秦皇帝的面容略微缓和了一些,但他却缓缓的摇了摇头:“但朕觉得还有另外一个办法。”
李成隅的目光闪动了一下,依旧恭声道:“请圣上明示。”
“朕认为现在最好的办法,最能帮得到顾云静的,便是以最快的速度发动邻近的钱唐、河洛等行省的征粮,以及将那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