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暗暗叹息一声,心中憋闷。
近日来,边关连送军情奏报,亦喜亦忧。北方草原那边,李勣报捷,详细叙说了薛仁贵率关西一旅残兵,愕尔浑何一战大破夷男的战事。如今,李勣统率大唐王师汇同草原九姓铁勒联军,征伐薛延陀连连得胜,破敌擒酋只在朝夕。
李世民已经在着手准备料理草原的善后之事,同时也开始关注薛仁贵这个曾经籍籍无名的关西军将领。听说他一反常规临机决断,一路北上破关斩将转战千里穿越大漠,最终将那支西征军的实力保存了下来,大破薛延陀后还从回纥那里借了几万兵马回援关西收复失地,草原诸部对他敬畏如神……凡此种种,皆是名将奇才所为。
这是好消息。坏消息是鄯州李道宗上奏,幻月谷大捷后不久,阳关失守薛万彻战死殉国,秦慕白已经亲率人马去救应了。
李世民清楚,阳关丢在幻月谷大捷之后,其实并不打紧。主战场仍是大非川,只要那边的局面没有失控,就算玉门关与阳关一同沦陷,那一方的吐蕃人也主宰不了胜负了。更何况还有秦慕白亲自领兵去救,定能扭转局势力保无虞。
让李世民心头压抑的是,薛万彻之死。曾经他就亲口说过,如今(李靖退隐后)本朝名将无外乎三人,李勣,李道宗与薛万彻。而薛万彻作战,‘不是大胜就是大败’。如今果应此言,他失关战死。
薛万彻,可是李世民的妹夫。现在,薛万彻的妻子、高祖李渊的女儿丹阳公主,可就刚好位列席间,正在笑吟吟的与众人把盏进酒,她还不知道薛万彻战死的消息。
“罢了,还是等几天春节过了,薛万彻的灵柩送到长安了,朕再告诉她吧!”李世民如此暗忖。
在这皇宫禁内,就算是家宴,也是等级分明规矩森严,气氛不可能有多热烈,顶多算是平和。王公贵戚们依次来与李世民恭贺新春,私下里更是忙着彼此推杯换盏交流感情,与其说是家宴,不如说是一轮政治资本交流会。
心头有事,李世民有点高兴不起来。喝了几杯酒,寡然无味。正准备更衣离席出去透个气,他的近侍宦宦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身边,耳语道:“陛下,弘文馆留守褚遂良说前线送来紧急军报,因此求见陛下。”
李世民心里突了一突,心想若非是重大军情,褚遂良不会在这种时候,把军报送到了后宫来。于是他不动声色的起了身往外走,暗中嘱咐近侍,叫褚遂良到大明宫紫宸殿御书房见驾。
稍后不久,李世民到了紫宸殿,褚遂良已经等在御书房门外了。刚一见面,褚遂良就低声惊道:“陛下,西疆有变、十万火急!”
李世民心里一堵,“西疆?不是关西、不是漠北也不是剑南?”
“洮州!!”
“进御书房!”
君臣二人快步而入,褚遂良送上军报,李世民火急拆开坐下来看。刚一坐下,突然又站了起来。
褚遂良紧张的看着皇帝,君臣二人的脸色都变了。
“这……怎么可能?”李世民的脸色,惊怒交加,“噶尔钦陵怎么打到了洮州?”
“微臣也不得而知!可是,这分明就是摆在眼前的事实!”褚遂良急道,“洮州城破,治下洮阳、临潭二县被血洗屠城,军民共计一万三千余人,无一幸存,城池也被焚烧!事发之后,剑南道行军总管尉迟敬德火速率军去救,但扑了个空。噶尔钦陵率军撤走,转扑河州。尉迟敬德率军追击,并号令临近军府兵马严加防范御敌,以防噶尔钦陵转袭关中!”
“糊涂!”李世民突然大喝一声,“尉迟敬德怎么如此糊涂!”
“怎么了,陛下?”褚遂良惊讶道。
“他被噶尔钦陵,牵着鼻子走了!”李世民双眉立竖,沉声道,“噶尔钦陵故意放火屠城,目的就是要吸引临近的剑南军来救,他是在调虎离山!”
“但尉迟将军,也不敢不救啊!万一噶尔钦陵仍旧在附近血洗城池甚至转袭关中,如何是好?”褚遂良惊讶道,“噶尔钦陵战败之后一直退守晴罗原,奇袭洮州已是惊人之举,难道他还有能力调虎离山然后分兵取川蜀?”
“那倒不会。斩关夺城,并不是噶尔钦陵的最终目的。”李世民脸色已沉,说道,“否则,他就不会飞蛾扑火一样的往我腹地杀来。除非他疯了,否则,仅凭他那么一点人马,还能灭了我大唐不成?”
褚遂良恍然大悟,说道:“这么说……他是另有目的?他是为了搅乱我军西疆防线?”
“他是想逃跑!”李世民斩钉截铁的道,“但,后有大非川追兵,前有剑南军阻拦,他不敢轻易撤退!于是,他以攻代守转移我军注意力并牵引我们的兵力,为自己撤逃营取时间与空间!”
说罢,李世民大步走到御书房后的屏风前,命人取来西疆军政地志图挂上,将手往洮州一指,说道:“看吧!他打下洮州,屯兵于松州的尉迟敬德必定来救,因为这一块防区本就是属于他辖下的。如你所言,现今这里被攻破,万一噶尔钦陵挥兵直指关中两京,尉迟敬德万死难辞其咎。与此同时,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