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又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与你说话吗?”
想了想,“是因为我帮你捡回了书?”
“你真可爱。”姑娘笑出声来,“你们中原人有一个说法,叫作‘两袖清风’,我想与一个没有铜臭味的人聊一聊。我实在是厌倦了那些大肚便便的富商和权贵人物,他们用玉质酒杯、黄金盘子、象牙筷子,满眼的珠光宝气,实在让人腻味。”
迟疑道:“中原还有几句话:‘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有钱男子汉、无钱汉子难’,‘无钱寸步难行’,不管怎么说,钱是个好东西。”
“钱当然是好东西,但是不必太多,够用即可。就像身份一样,不要做帝王将相,也不要做升斗小民,做一个闲散的贵族,就很好。”姑娘叹了口气,“升斗小民糊口都难,终日奔波只为饥,帝王将相又要勾心斗角,难免心力交瘁,还有身死之忧。在两者之间,刚刚好。”
大约还是怀有济世平天下的壮志,所以没有附和,而是沉默不语。
“齐先生,你离开楼兰返回中原后,你要做什么?是继续考取功名吗?”姑娘问道。
摇了摇头道,“大约继续给人做师爷幕僚吧,若是没人雇用我,我就去做个教书先生。”
姑娘问道:“你也有弟子吗?”
“当然。”道,“不过都不成才,总是顽皮,惹乱子,每次都要我替他们收拾残局。”
姑娘轻声笑道:“小孩子总是这样。”
轻声问道:“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吗?”
姑娘露出为难的眼神,“也许不能了,或者说,有缘再见。”然后她又看了眼天色,说道:“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看到拐角处的那辆马车了吗?那便是我家里的。”
脸上的笑意不变,“我看到了。”
姑娘笑道:“我的车夫和护卫刚才去找乐子了,他们见不到颜如玉,却能去些便宜些的地方,现在他们该回来了。”
关切道:“他们不应这样,东城毕竟不是西城。”
“我知道。对于楼兰城,我比你更熟悉。”女子笑了笑,“好了,我该走了,请你留在这儿,不要让我的车夫和护卫看到你,否则会给我和你都带来麻烦,你懂吗?”
点了点头。
说罢,女子在残阳中起身,端庄地走出了亭子,很快便消失在薄暮里。
站在原地,目送着女子远去,直到她彻底消失不见,然后才慢慢地向拐角走去。
拐过拐角就是如玉街,姑娘口中说的马车仍旧停在这里,没有挪动位置,马车的车厢里也没有人。举目眺望,依稀在益发昏暗的天色中看到了一抹翠绿之色,那道身影走得很快,然后走进了一座小楼。
如玉街上只有婊子和丫鬟,没有良家女子,当然也不会有落魄贵族和亡国公主。
收回视线,来到马车前,径直登上了马车。
坐在车辕上的车夫一直低着头,在坐上马车之后,才抬起头来,露出被斗笠遮住的脸庞。
他的双眼中燃烧着黑色火焰,在沉沉的暮色中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的声音从黑暗的车厢中传出,“走吧。”
“是,主人。”车夫僵硬地回答道,从始至终,他脸上的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就像是一尊蜡像。
车夫架着马车,在宽阔无人的如玉街上调了个头,离开如玉街来到了河堤上,然后沿着河堤一路飞驰,车上悬挂的灯笼亮起,映出一个大大的“艾”字。
马车最终来到孔雀桥前。
桥头堡的守卫们用最恭敬的态度让开道路。
马车驶过孔雀桥,进入了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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