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甲第这个年过得好也不好,但最大的感觉就是累,甚至要比当初疯魔状态下捣鼓工行的社会责任模型还来得累,后者一团乱麻,但终究能算是他的擅长领域,抽丝剥茧,顺藤摸瓜,撼大摧坚,历时数月,好歹终于徐徐成功,修成了小正果,但金海的波折,对羽翼渐丰却远未飞黄青云的小八两来说,无异于烈日当空突然来了倾盆大雨,可怜赵甲第找雨伞都来不及,或者躲雨的地儿根本由不得他去选择,当他在生平最憎恶的病床上睁开眼,望着天花板,一句感慨让人哭笑不得:睡饱了,肚子好饿。
等包裹如粽子的赵甲第收回视线,看到趴在床头沉睡的王半斤,试图伸手,可惜王半斤趴在左手边,恰好是他挨了一枪的胳膊,稍微一扯动就呲牙咧嘴起来,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世道,装孙子不需要啥本钱,装大爷装猛汉可是真不容易,报应啊。环视一周,病房不是一般的宽敞,套房,旁边就有一张空着的床,估摸着住这里比住酒店还耗费银子,王半斤熬了将近两天两夜,可始终没有在床上休息的念头,就这么趴着,床头有只小花瓶,装了一束不知名的花朵,不用猜都知道是不喜欢买花但喜欢摘花的王半斤从某角落顺手牵羊来的,除了花瓶和小花,床头柜上还有一叠财经杂志报纸,甚至有几分来自不同部位的内参文件,是王半斤让秘书田增送来的,所幸赵甲第还能勉强拿过来翻阅,翻页轻柔,没有喊醒王半斤的打算,病房外间有一名专业护士,不是年轻美眉那一类型,三十来岁,挺少妇丰韵的,大概是赵甲第的待遇级别被提到最高,连护士都是带长的,她隔三岔五就会进来观察病情,这一趟见他醒了,温柔一笑,见赵甲第立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身段婀娜的护士就降低嗓音,轻声询问要不要吃点东西,赵甲第说准备两份,她点头微笑着转身离开,摇曳着小女生断然没那个味道的成熟身姿,只不过当下的赵甲第没心情去苦中作乐,欣赏这股制服风情,挑了一份《南方周末》,南方系早先一直很乐得给政府挑刺,标榜良心精英,只不过如今也或多或少被招安的意味,良心还在,但分量不足,这年月明摆着谁不注水谁傻帽嘛。
赵甲第看了一篇给政府相关部门“洗地”的文章,寻个乐呵,傻笑了一阵,突然发现王半斤已经醒来,抬头盯着他,赵甲第出了这档子祸事,底气不足,只得干笑装傻,眼睛红肿的王半斤也不说话,只是瞪着他,赵甲第扛不住了,主动坦白从宽道王半斤,我错了,不应该在天下无敌之前去龙潭虎穴展现英雄气概,下次我一定先把《九阴真经》《乾坤剑法》等等绝学秘笈钻研透了,再去装b。王半斤白眼道你怎么不把《葵花宝典》一起学了。赵甲第呵呵道小鸡-鸡还在,不好学。王半斤冷笑恨恨道你确定还在?早没了!赵甲第故作大惊失色,问道你咋知道的?!王半斤哼哼道这两天姐姐不知道摸过几遍了。赵甲第大怒道王半斤你敢再流氓一点吗?!
蔡言芝这段时间除了送医院那一次,只来探望过一次,停留时间短暂,与王半斤算是有过丁点儿的交集,明显王半斤琢磨出了小八两的重伤与这个容颜气质不输宿敌齐冬草的娘们有莫大干系,好脸色都欠奉,这次也不例外,蔡言芝没带花没带水果,空手站在门口,甚至不准备坐在床头,她只是轻轻说道韩道德也在医院里,要不要搬进来?赵甲第如释重负,重重点头,这一刻,悬着的心放了大半,之所以不是全部,不能怪他,这一次金海风波,他自认能看能说能做的,并不多,更办不到一锤定音之举,做一些不画蛇添足的雪中送小炭,赵甲第就很知足,在蔡言芝出去吩咐让人把倒霉大叔韩道德送进来的时候,赵甲第忍不住问王半斤:奶奶知道没?王半斤摇头道不知道,起码我没有告密。赵甲第笑道再过几天好了,好歹等我能拄着拐杖下床再说。接下来一幕让赵甲第目瞪口呆,韩道德比他还粽子,差不多就露出个脑袋,那张磕碜的显老脸庞特别醒目,还挤着一张勉强的灿烂笑脸,嘴里说着给大少爷丢脸了,躺在隔壁病床上,两张床摆放着两颗粽子,不愧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这番场景,甚至连蔡言芝都忍不住嘴角微微翘起。但这一幕滑稽,紧接着就是震慑人心了,暗中戒备严密的医院病房来了一个谁都预料不中的人物,高大魁梧不说,还有一股子也不知道是先天生就还是后天培养的跋扈气势,当他独自进了房间,氛围瞬间剧变。
赵鑫。
也就赵家老佛爷或者陈靖等死党寥寥数人敢跟着赵甲第的习惯调侃一句赵三金。《灰色帝国的坍塌》不一样对这个男人冠以赵太祖的头衔?虽然《灰色帝国》一书的用心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即便如此,作者仍然不得不在书中提到“金海作为一家民营企业,却的确有意无意承担了很多的社会责任,解决了很多寒门学子的温饱小康甚至是出人头地,从这一点上讲,不管是谁,都应该向赵鑫致敬。”
他见到蔡言芝,笑道幸好没有女大十八变。蔡言芝微微一笑,算是轻描淡写应付过去。当年赵阎王单枪匹马会见杨青帝,她见过这个男人。四面楚歌,谈笑风生。赵甲第疑惑道你能出来?赵三金搬了条椅子坐下,离病床不远不近,说道赚钱不如赚人情嘛,赚了钱就要舍得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