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没法根治,徐珲也无可奈何,只能暗中祈愿伤痛不要在关键时刻发作起来。好在这段时间以来,每逢战事,都安然无恙,不过这几天呆在营中,疼痛再度袭来,令他几乎无法下床。
“听到没,徐千总有恙在身,开不了条'子,这么算下来,论职务,就数我和郭把总了。我二人要出去,你有什么理由阻拦?”
白旺坚持道:“不能这么算,二位把总职位再高,属下眼里也只有都使与千总。”说着,指示手下守门兵士加强了对辕门的看守。
“个狗怂的东西,还挺轴。”郝摇旗接连碰了两次壁,脸上好些挂不住,斜眼瞄见郭虎头,只觉他似有讥笑之意,勃然怒起,一掌搭在了白旺肩头,“你当真不放行?”
白旺眼里全无惧色,冷冷撇下两个字:“不放。”
“那我若强闯,你敢拦吗?”
“把总敢闯,属下就敢拦。”白旺与他对视,毫不相让,“不过属下得提醒把总一句,冲出去容易,再进来可就难了。”
赵营军令如山,郝摇旗哪听不出他话里蕴含的威胁之意。可他驰骋半生,做事一向随心而为,也只在赵当世面前,才收敛几分。想这白旺算个什么玩意儿,竟然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阻碍自己。他只觉自己受到了挑战,更受到了轻视,顿时怒不可遏,喝道:“直娘贼,那就试试!”
言毕,不顾郭虎头的呼声,就在众目睽睽下,一拳砸在了白旺的脸上。赵营北大辕门内外,瞬间乱成一团。
同样混乱的,还有营北数里外的土地庙。
百步外的平地上,黑压压遍布着无数人马,他们的步伐从快转慢,就像蠕动的毛虫一般,前后的密度由疏变密。而后,又开始加速,分开两翼,向赵营兵马抄掠过去。
从两翼快速穿插过来的都是马军,左右大致各有数百,当中的步军则缓缓迫近。白蛟龙嘴角哆嗦,道:“对面怕有个三千余人。”
赵当世驻马不语,周文赫等则大声呼叱,因为训练不断,赵营兵马在仓促间,也很快结了一个小阵,但看得出,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惊魂不定。
“敌众我寡,不可力战,属下带人断后,请都使带马军先走。”白蛟龙涩声道。他大概也猜到了来者的身份,原以为擒了刘维明,可保自己一命,孰料到头来,还是得死在这里。话这么说,他却没有悔意。大丈夫行事,当断则断,如果一味首鼠两端,瞻前顾后,不要说别人,就自己也瞧自己不起。既然选择了赵当世,那这条性命,早便不是自己的了。
赵当世苦笑道:“对方马速甚急,两翼间距极广,就凭这两百人,怎么挡得住,我要走,也走不成。”
白蛟龙惶恐无言,不意间目光掠过刘维明,见他满脸得色,怒从心起,举刀大吼:“就死也先剁了你这无耻贼子!”
刘维明将头一昂,硬顶回去:“我爹是盗马贼,我就是贼子,怎样?”
白蛟龙一时语塞,但见赵当世对他摆摆手,便将刀放下,这时候,一骑从对面左翼马军中突出,马上之人体型偏胖,看模样就是张胖子。
“赵当世,寡众悬殊,还不下马就缚。”张胖子一派自傲,兜着马不断在数十步外来回驰骋。
赵当世回头招呼周文赫:“这厮小人得志,竟敢单骑出阵寻衅,为我射之。”
周文赫擅射,鞍鞯边上就悬着一把硬弓。他肃然应命,立刻下马取弓,搭箭勾弦。张胖子眼尖,注意到周文赫举动,心下一凛,拨马就走,周文赫哪容他走脱,松开拇指,弦上利箭霎时间流星赶月般激射出去。
赵当世举鞭而望,张胖子拍马走了几步,突然就摇摇晃晃栽下了马,不知死活。那马受惊而奔,张胖子的左脚却还勾在马镫上,就这样一连被拖行了七八步,脸上都是血肉模糊。
敌军中赶忙分出几人,将张胖子抢回阵中,赵当世哈哈朗笑,遥指那边道:“宵小之辈,丑态毕露。”
大敌当前,命在须臾,白蛟龙实在想不通赵当世怎么还有闲暇谈笑,他的双手、后背此刻都已湿汗淋漓,要非一股子倔强的意志支撑,恐连站都站不稳。
扫地王的前锋部众显然非等寻常,马军从左右向后包抄,很快就将赵营兵马合围了起来,白蛟龙汗如雨下,咬唇出血,下定了战死之心,想要去向赵当世请命陷阵,不远处遽然间竟又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
不只他,扫地王那边亦是惊诧,愕然中,连布阵也中断了。眼到处,百余骑奔驰而来,夹杂众骑间,一杆红色大纛迎风招展,上头赫然绣着一个黑字——闯。
见纛如见闯王本人,扫地王的部众追随闯营日久,对这杆大纛以及上面的“闯”字是再熟悉不过。一时间,人人相互顾视,手足无措。整个扫地王的前锋数千人,在这一刻,就像卡了壳般,不复运转,全都迟滞在原地。
来人就是闯王。
白蛟龙很明显听到了赵当世长吁了一口气,他瞪着惊异的双眼,看着众军慢慢分开。一切好像都凝固了,没有人再大声叫嚣、敲击兵器,也没有人再挪动一步、催动马匹,偌大